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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特烦恼(11)

作者: 晰颜 阅读记录

杜洵一阵老眼昏花,陛下从何得知此事。

“启禀陛下,臣已命人彻查。”

昭阳问:“结果如何?”

“经查,击鼓之人是为落榜考生,因心生怨怼而诬告官员,臣念其年轻,训其不可再行诬告之事,拘役了几日后便将其逐出帝都。”

这话若是从裴述嘴里说出来,昭阳不会作它想,但从杜洵嘴里说出来她必存几分疑惑。

杜洵这人办点小事还是耿直公正的,但要是牵扯到其他官员的事,他必存几分后路,掂量事态,能糊弄的便糊弄过去,实在瞒不住的才敢得罪人,已保自身。

哪怕不从这方面考虑,从时间上推测,杜洵结案绝对失却公允。

“颍州地处偏僻,七日之内远不够京兆府派人来回,更何况还要查证当地乡试考场及负责官员。”昭阳眸光一冷,“朕倒不知京兆府的办事效率何时高至这等程度!”

杜洵心想不好,立即跪道:“陛下息怒,若陛下认为此事臣办得仓促,臣这便重新审理,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昭阳揉额头叫他出去。

时值正午,御膳房端来膳食,昭阳没什么胃口,问杜德虞绛的身体如何了。

杜德回说太医院的药一剂喝下去,隔日便退烧,虞侍君到底是年轻人,身子板好。

“陛下!?”

虞绛一惊,手中的颜料落地,溅了一身。

正在绘画的姚岚闻言转身,愣了片刻,行礼。

虞绛高烧不止时,是姚岚让宫女禀告到长乐殿,之后的几日,也是他在照顾虞绛。虞绛心生感激,便非要在他作画时帮他调色,这才有了这一幕。

这样的和睦再好不过,于昭阳而言,省去一桩烦心事。

姚岚的画技着实不错,笔尖蘸嫣红色在白瓷盘中调和,从浓到淡在毛笔上自然过渡。绘画时,笔尖向下以侧锋,绘出花瓣亮部,又以不同大小笔触点出花瓣的前部,待笔上颜色用尽后,间留些许飞白。一朵飘逸洒脱的牡丹呼之欲出。

昭阳看姚岚作画,烦闷的心情顿时消减几分,遂讲了句赞赏的话。

换做其他人,恐怕会心生妒忌,但虞绛却是个心性单纯的,也未曾想过要争宠。虞绛犹记得父亲叫他入书房谈话,要他进宫,为虞家谋一条更好的路。能够摆脱后母、兄长的奚落嘲讽与刻意刁难,当时他竟是欣喜的。

虞绛并非不知女帝脾性,宫中传闻在帝都几乎人尽皆知,他想,只要听话,不争宠,不去惹恼陛下,便不会有什么责罚。也正是因为如此,连着两日高烧,他都不敢让宫女太监禀告至奉宸司,更不敢禀告陛下。谁知陛下非但让太医为他诊治,更亲自探望他。这一切于他而言,实在太过于惊喜。

“虞绛,你可会作画?”

“臣......不会......”

他卑微地垂下了头。

不会么?

看来礼部尚书韩弘靖收了虞炎不少好处。

昭阳道:“不如让姚岚教你作画可好?”

虞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教......教臣作画?”

昭阳略蹙眉,道:“不好么?”

虞绛欣喜道:“谢陛下!”

昭阳扫视了四周,在殿门侧看到一盆橙色海棠,道:“学成后画一幅海棠给朕如何?”

姚岚握笔的手一滞,险些画歪一笔。陛下从头至尾未曾询问他的意见。

虞绛跪地道:“臣定用心学!”

熙帝的身体终于有了轻微的好转,渐渐有几刻中清醒的时候,昭阳不愿她忧心,甚少讲起朝中琐事。

昭阳又独自出宫去了大佛寺,寺庙占地很大,已有百年历史,是帝都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寺内缭绕着诵经声,鼓钟声声,起起伏伏,绵长悠远,檀香阵阵。

点燃香烛,虔诚三拜,祈祷母上身体安康。

昭阳以前不信这些,待至顾筠离世,熙帝病重,孑然一身的她,才面对慈悲怜悯的巨佛,心生祈祷。

寺内拜佛之人众多,旁侧有僧人专为百姓诵经祈福。

“人之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昭阳没说什么,拂衣袖回宫。

锦瑶垂首道:“陛下,侍寝牌。”

昭阳换下男装后坐到塌边喝了一杯茶。

锦瑶端着木牌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以为女帝又要像往常一样,不召任何人。

谁知过了片刻后,女帝竟拿了一块牌子。

锦瑶抬首看字后神色一顿,虞......虞侍君?竟是这个人。

第10章 旧情

由礼部举办的会试将在十日后举行,翰林院大学士柳宴与中书令汪奎足不出户半月,终于敲定试题。

第一场为5篇史论,分平戎、制夷、举贤、变法、治国,第二场由天文地理算术艺学中命5题,第三场择自《梁礼》《兵策》中5题释义。试题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吏治等方面,严格遵循了梁国一贯的礼制。

集市所出现的各类假书又或者题押都让昭阳动了整治书铺的心思,她对春闱尤为看重,每一道试题皆细细审核。终不放心,命隐七去集市将书铺的小贩所谓的押题买回,两相对比,竟真发现有押中之题。

第一场“周宜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一题。第二场“《天问》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及“赵燕外交之策,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盍缕举近百年来.....”两题皆与题押中所写的相差无几。

昭阳翻了一半后,抵着额头问裴述:“你说,究竟是柳晏与汪奎泄题,还是真让写书之人猜对了题?”

裴述道:“两位皆是陛下深思熟虑后挑选之人,柳大学士为人耿介,平素最痛恨徇私作假,不像是会泄题之人,汪书令为人迂腐顽固,却亦是最守礼制,虽年过七旬,仍兢兢业业。”

“你的意思是,真让人猜对了?”

“许是有可能,”裴述想了想,恭敬问:“陛下,臣可否一问,题押中有几题猜中?”

昭阳素来对裴述信任,直截了当道:“才翻一半,已中三题。若是整本翻完,不知将中几题呢!”

“难怪陛下起疑心,”裴述沉默了会儿,道:“陛下心中是否已有想法?”

综合此前在集市所闻,昭阳很难不起疑心。

“柳晏与汪奎虽不会泄题,但他们身边难免有靠近之人,窃窥试题。这件事需要查证,于此同时,试题也需重改。”

“陛下以和理由令柳大学士与汪书令更改试题?春闱在即,时日恐怕不够出题。”

这是个头疼的问题,昭阳习惯性地揉额头。

此时被昭阳派去查事的隐七回来复命。

隐七瞥了裴述一眼,没有说话。

裴述心中明了,即刻整衣要退出大殿。

“无妨,”昭阳换了个撑头的姿势,让裴述坐下,才问隐七:“人如何?”

隐七回道:“已死。”

昭阳问:“怎么死的?尸体在何处寻到,几时死的?”

“今日卯时属下在都城外两百里外一条河流发现,尸体腹部呈现腐败性膨胀,周身呈现绿斑,推断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二个时辰左右。河流中有条船,船底有洞,因河流过深,整条船已几乎沉入河底,属下翻开沉船才发现尸体。”

都城外的河名曰凉河,顾名思义,河水极其冰冷,水深,约莫两个成人那般高。此河全长一千八百米,水势湍急,途径颍州。

昭阳问:“因沉船而亡?”

“尸体周身没有受伤的痕迹,亦没有被搬运的痕迹,大约可以证明人是沉溺而亡。”

昭阳转而看向裴述,“你怎么看?”

裴述未问死亡之人是谁,而是问隐七:“船身是否已检查?”

“卯时一刻京兆府的衙役赶至,还未及检查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