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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特烦恼(3)

作者: 晰颜 阅读记录

昭阳右手指腹微微磨了片刻奏章,而后扔了手里的,对祁宁道:“拿过来。”

祁宁倒是没有犹豫,随手把奏章递了过去,举止得体,还有几分尊敬的意味。

魏灿贞元十四年任职司狱司司狱,官职从九品。后因治钦州山贼有功,擢升为正六品司断事,不到三年又正四品的钦州司道。

昭阳瞥了一眼奏章,道:“若朕没有记错,魏灿升职,里头还有都察院御史张廉的功劳。”

张廉,字公谨。前几日长跪启明殿外直呼帝女不堪国之重任。他是祁宁的人。

祁宁道:“陛下好记性。”

昭阳默了片刻:“这样耐不住性子的人,也敢让张廉力荐?你也有疏忽的时候?”

“陛下说的哪里话,”祁宁不平不淡道:“帝都远离钦州,臣对魏灿之德行不过耳闻罢了,他本人如何,未曾接触,如何知晓其本性?”

“不知其本性而用之,”昭阳冷哼了一声,又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些不都是你一贯的作风么?朕倒有些不敢置信,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祁宁却道:“世人皆有出错的时候,臣亦然。”

昭阳冷淡道:“这事你早知道了罢,你拦不住裴述,这才传到朕的跟前。你今日来启明殿,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裴述,任职吏部尚书,前京兆尹兼太傅裴景让的侄孙,年二十三,贞元二十一年的金科状元。善诗能文,博览经史,富有辩才。

能叫昭阳看得上眼的朝臣一个手掌就能数过来,可见数量并不多。在这为数不多的人中,裴述却是其中一个。他年纪轻轻任职尚书一职,在梁国史上少有。而他之所以能任职尚书,则是由于昭阳的青睐。

祁宁恭谦道:“决断之权,全在陛下,臣有何能力阻止?”

昭阳放下奏章,道:“太子认为,依照我梁国律法,魏灿该当何罪?”

祁宁眼皮动了动:“陛下以为,程敬文又该当何罪?”

第3章 康王

昭阳对魏灿有一定的了解,但对程敬文这人却是所知甚少。此人出身平平,因前钦州布政使突然暴毙,一时没有合适的能担职位,没什么差评的程敬文才被擢升为从三品的钦州布政使。

“听你话中的意思是要拿下这个程敬文,”昭阳拢了拢衣袖,“谁的人?”

祁宁没有回答,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摸样,脸上如往常一样,挂着温和的笑。

他要拿下的人,昭阳岂会如他的愿,她偏要保住程敬文,拿下魏灿。

昭阳不再言语,祁宁没有要去里殿给熙帝请安的意思,跪坐在一旁,安静地看奏章,过了些时辰,便行礼告退。

此时恰好黄昏,帝都的雨仍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右预已在宫门外备了轿子等。

熙帝的诏书来的突来,祁宁尚未入住东宫,仍是住在淮王府。当然,这其中还有昭阳故意拖延的意思。

梁国的礼法,未举行大典是可以入住提前入住东宫的,毕竟钦天监还得挑良辰吉日,往往有时延,总不能让储君非等着礼成才入住。

但东宫本是昭阳居住的地方,她还未搬出来,祁宁当然也不能入住。

右预早在宫外等候,原以为给上皇请安不过片刻的功夫,谁知太子却去了足足两个时辰,以为是被女帝刁难了,见太子回来,一派清然之态,忐忑的心终于安定。

“殿下,康王给您送了一份礼。”

康王,元帝最小的皇子,年二十九,比祁宁长了不过六岁。平素颇爱饮酒作乐,更爱花街柳巷,对政事不大操心,任翰林院编修一职,偶尔编辑校勘书史,但大多时候都不在翰林院。反正是个没什么要紧的官职,他又是先帝册封的正紧亲王,翰林院首不管他,事实上要管,也未必管得了。

论辈分康王是祁宁的叔叔,但两人的年纪实在相差得不多,康王又是个没什么架子的,压根没打心眼里把祁宁当侄子看,而是把他当做好友看待。

“礼?”素来温和的祁宁眉头微微一皱。

右预跟着走在轿子边上,道:“康王说这份礼是他千挑万选千思百虑了许久才敲定的,要给您个惊喜。”

祁宁语气中没什么期待,问:“什么东西?”

“这属下便不知道了,康王说了是惊喜,哪能准属下一睹,您入宫后,康王便到了府上,命他府中的奴仆抬来了一个大箱子。”

祁宁脸色一沉,让轿夫走快点,思了片刻后,索性让轿夫用跑的。

回到府上,踏进房中,只见床上躺着个只盖了一片薄布的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尽入眼帘。

右预没见过此等景色,一个没忍住,两条血流了下来,双颊涨得通红,忙不迭捂住鼻子,别过眼不去看曼妙诱人的女子,倒退了两步,转身退出屋子。

第二日在进宫的路上,祁宁被碰巧遇到的康王在半途拦住。

“我知你素有洁癖,但经过昨夜你想必也知道那女子是个雏,我送的你保管放心,一定又好又干净。”康王垂着脑袋凑在祁宁的旁边,“昨夜滋味如何?有人跟我打了包票说那女子是精心调/教过的。”

康王纵然压低了声,但他这人生性不拘,自以为压低了声,其实声儿大的让几个路过的宫女太监都听了去。

祁宁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哎,我看你脸色怎么突然有些不大好,”康王拉住他的衣袖,道:“莫不是昨夜太累?既是如此,今日何须起得如此早,初夜么,该当细细回味的。”

祁宁甩衣袖,素来温和的脸上染了几分怒意。

康王讪讪松了手指,眯着眼睛笑:“瞧你害羞的,往时泰山崩倒于前仍风淡云轻的气度哪里去了,哎哎哎,果真温柔乡,英雄冢啊!”

祁宁缓了片刻,神情温和,嗓音清朗:“你今日进宫何事?”

这一提,康王才记起了要紧的时,难得皱起眉头,连带着语气也沉了起来:“谁知道呢,陛下的心思连上皇都猜不透,我更搞不懂。”

虽说也是昭阳的长辈,不曾被昭阳刻意刁难、奚落或者冷嘲热讽过,可康王就是有些怕昭阳。别看他平时好像挺放荡不羁的。

“哎哎,不与你说了,我先去宣政殿,”康王抬脚要走,又霎时停住:“瞧我这脑子。你也是去宣政殿罢?不如你我一同去吧,届时万一有什么事,帮我说几句好话,周旋周旋。”

祁宁轻笑:“陛下与我不和数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帮你说好话,恐怕陛下更不高心。 ”

“不和数年你还不是好好的,”康王也是个灵光的人,有些事情,不算看不通透,又道:“可知我昨夜送你的大礼花了多少金子,要知道翰林编修是没几个银钱的职务,我这几日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还不帮我。”

祁宁双手负在身后,悠哉道:“看来你已知自己犯错。”

“我不知啊!”康王绞尽脑汁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张了张嘴,道:“真不知道!凭我不参朝政还有什么事情能惹到陛下。”

祁宁思了片刻,道:“听说上个月天翰林院弄坏了几本绝迹珍藏的典籍,此事可与你有关?”

康王闻言一惊,“这事你都知道?”

祁宁没有回答,眉梢几分笑意,善意提醒道:“若真与你有关,你可要小心了,陛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

翰林院内各房各处摆满了待纂修实录、圣训、本纪、玉牒及其他书史。上个月张侍郎从锦州回来,给他捎了两壶好酒,一时没忍住,在翰林院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屋子喝了几口,不小心弄湿了两本书。

“灰都积厚了,没什么人翻过,竟还是珍藏的典籍。”康王一颗心提到了嗓门眼,“再说这事也没别人知道,陛下怎么就知道了呢?”

“由高祖主持,集三百二十一位高官、学者,三千人抄写,耗时七年编成,分经、史、子、集四类,共三万册的《资通四库》,其中两万八千册放置在宫中的藏书阁,另外两千册则藏于翰林院。若我没有记错,前两日,陛下命翰林院首将那其余的两千册整理后置入藏书阁。想必是崔院首整理典籍时发现书册损坏,并将事情彻查后告知了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