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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10)+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潜心静听,她好像就在门口,怯怯的声音:“书送到了,我可以走了吗?”

等不及李德全下二道命令,他直接高声说:“把书送进来!”

大伏天走在日头里,旗袍外还得罩件紫色比甲,洛英香汗淋漓,鬓发都粘在了耳际。朱红色描金雕花房打开,还没掀湘妃竹帘,冷气隔了竹缝送到面上,她这才活了过来。

迎面是紫檀木锦绣河山大屏风,绕过屏风,向左站定,垂着纱帐的落地罩后面是皇帝的寝处,依着轮廓她看见罗汉榻旁边垂首侍立着两三个人,而斜倚着靠枕的,就算看不见脸,仅凭那颀长的身子,也辨得出是半个月前深夜见过的那个人。

洛英的心突突乱跳,经过上次这么尴尬的会面,她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冷静地面对他了。

在顾顺函的默示下,她跪在地上,把书举得高过头顶:“奴…奴婢给皇上送书来了!”

倒晓得自称奴婢! 算有长进! 康熙唔了一声,宫人撩开纱帘,李德全走到洛英跟前,取了书,纱帘复又垂下。

借着纱帘掀起的一刻,皇帝投去一瞥,见她寻常宫人穿着,长发挽成两把,没有发饰,只在发际插了一朵玉兰花,黑色的发衬着白色的玉兰,颇有空谷幽兰的气韵。她垂着头,旗袍领子上面一段雪白的颈子,他口中忽然焦渴,又喝了几口梅子茶。

皇帝翻书,洛英跪着,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心神不宁,旁观者中,李德全低眉顺目地,貌似全不知情,顾顺函躲在垂花门后,心潮起伏不定。

皇帝说:“这不是朕要的书!”

第8章 玉兰

洛英闻言抬头,但见帘后那人,坐在榻上正面对她,一时间身上燥热,只觉得虽隔着一层纱,那灼灼目光却穿越过来,直在她身上翻滚。

正好,顾顺函不失时机地呵斥:“大胆!皇上也是你看的吗?”

于是,惶惑地低下头,发誓再不抬头看他。

不抬头,也躲不开去,只见他双足垂下榻来,趿上鞋履,站立起来,左右掀起纱帘,那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瞬间立定在她眼前。

“啪“ 一本《通典》抛掷在地,只听他说:“朕要的是唐开元时期的版本,不是明万历年间的,拿回去,再去找!”

各人的反应不一。

顾顺函喜上眉梢,李德全面无表情,洛英呢,只觉得头脑发懵,好久才回过神来,低声道一声:“是!”

就跪在他脚边,不过咫尺,伸手一拉,就能拉入怀内,他负手在她左右徘徊,那漆黑发间的玉兰花香,幽幽入鼻,花下,几缕碎发,贴着侧脸下颏直顺进颈子,白瓷美人斛一般地细净。

“起吧!”

“谢皇上!”

她站起来,还是紧张,头重脚轻地。

他静看,想,要是她再伸出手来,自己大概不能放得开去。

摇摇晃晃也勉强站直了,多数女人只到他的肩部,她颇高,矮他大半个头的距离,她低着头,垂着眼,十分娟秀的模样。不,这样不成,难道为了要看她的眉眼,逼得他降尊纡贵,低头到她脸下不成?

洛英的心跳的跟雷打似的,自那夜开始,她没过过平静的日子。头一天,春芹没声没息地消失了,连顾顺函都关了禁闭,她以为自己快性命不保,提心吊胆过了好几天,风声渐息。但清溪书屋却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照,她想起他搂着她的腰,大手左右上下往复,又想起他看她的眼,那一丝笑意神秘而又诱惑,她怕,怕他突然地出现在面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迫得她无处藏身。然而,他终于没有出现,今天,却把她唤来了。

红色,晕染着双颊甚至全身,那娇羞的发源处,耳垂,如红色玫瑰娇艳欲滴。简直要窒息过去,这样下去,可能要在他的目光中化为灰烬,只会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她艰难地呼吸着,抬起眉睫,秋波流转,他一双眼,侯了许久,笑意从深处涌上来,她顿时溃不成军。

”噹!噹!” 落地时钟敲了两下,皇帝珍贵的午休时光就这样快地流逝了。

“晚上送过来!” 他在她耳边下命令,屋里这么多人,确是说给她一人听的。

顾顺函看着逃也似的洛英,成就感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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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架上,开元版的《通典》就在万历版的旁边,打开看看,没有多大的区别。

坐卧不安,食唆无味,过一个下午,好似过了一年,虽然如此,还是乞求夜幕不要来临。她虽只交过一个男友,同学同事都是科技疯子,但男人的目光代表什么,自少女时,就有感觉了。

避之不及,还是来了。

或许,只是拿她调笑,那晚那样地暧昧,也放了她。就跟胤禛似的,把她逼在门边,在她耳边细语,然后一脸正色地说,你的下一站是内务府,快去吧。

通天的权利加傲世的外表,使女子们对他们趋之如鹜,嬉耍惯了的,未必真的在乎。可能,或许,大概,就是如此!

不好做其他的设想,也不能做其他的设想。说到底,她只要稳住自己就行了。

当天边布满了暗红色的晚霞,头顶的苍穹从深蓝转为蟹青,秦苏德在顾顺函的命令下,执一扇宫灯出现在清溪书屋门口时,她无可奈何地拿起那本开元版的《通典》,往门外走去。

顾顺函迎出来时,一双三角眼笑得眯成一条细缝。

“开元版的《通典》找着了,烦请公公转交!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告退了!”

别的宫女子恨不能找机会在澹宁居逗留。她是怎么回事?跟皇帝之间就差一层纸没有捅破,还这样装模作样?害羞呢?还是矫情呢?

顾顺函一脸笑,透着几分亲昵,道:“别介!皇上交代的,要姑娘晚上送过来,就得姑娘亲自交上去,咱家可不敢代劳!”

“那…,” 她琢磨了小半会儿,决定速战速决:“烦请公公通报,我这就把书呈上去!”

原形毕露了吧!听上去甚至急不可耐。顾顺函安慰她:“姑娘请稍安勿躁,万岁爷正在跟几位相爷议论国事,尚不得空闲。请姑娘耳房等候些个,到时候咱家再带您面圣。”

话语间,亲把她带到耳房,拿出自己喝的碧螺春,给她泡上一盏。她是他举荐的第一人,在宫里,结盟至要紧,找对了队友,一荣俱荣,他顾顺函的发达,说不定就在她身上。

不过光靠一个晚上,恐怕也不济事。成例里一夜之后就被皇帝遗忘的也不在少数,关键要自个儿有点打算,想办法抓住皇帝的心。顾顺函瞅着灯光下的小口嘬茶的洛英,相貌是极好的,就是有点心不在焉,老有魂魄离身的感觉。得提点些她,前路艰难,长得好只是敲门砖,进了门之后更要小心经营,特别是她那样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

旁敲侧击,明喻暗示地讲了大半个时辰,灯油加了三回,茶倒了数盏,嘴唇讲的起泡,问:“姑娘,听明白了吗?”

她点点头,面有难色似的:“公公,哪里有方便的地方?”

见顾顺函面色有变,解释道:“茶喝太多了…”

有福也得自己会掌舵,他算是仁至义尽了,这边耐着性子,那一边,唤德子过来给她指路。

她前脚刚出耳房,南书房那头传来动静,顾顺函撩开门帘,站在门崖瞧过去,李德全正把高士奇和索额图两位送出来,见了他,一使眼色,顾顺函点头哈腰吱溜溜往南书房窜去。

过了两道门,站定在墙角,惯性地往书案方向看去,案上摊开着几本折子,蘸饱了朱砂的笔搁在砚台上,皇帝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书案后面。

南向的花格玻璃占了半面墙,玻璃上罗致着暹罗进贡的白纱,康熙站在纱前,面窗沉思。

杭州知府高定升的案子果然不简单,一查,牵动了两江上百位官员,高士奇见奏报顿觉诸事体大,唯恐触怒圣颜,拉了索额图一起汇报,其实,皇帝这边已有思想准备,南巡时,把胤禛留在杭州,今日午后,他送上来的密折,阐述的细节比高士奇呈上来的,更为翔实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