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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111)+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我没有一人承担,还有闞闻呢。” 她说,怕他不耐,连忙去搂他的脖子,安抚道:“他是我和孩子的恩人,你若对我有点情,你得感谢他,在我车祸发生后的一年内,全靠他照顾我们娘儿俩,我们才没受苦。”

一五一十地把原委说与他听,目的就在此。但这一番伤心动肺,皇帝怎舍得驳她,原也是有心理准备的,陪着她一步一步地绕,反正再也不能让她离开。晨光透过小轩窗,给她精工细雕瓷一般小脸打上温柔的光环,他用手指轻触她的颊,道:“他若是无私地照顾你俩,我倒是得谢他。可你都到了要嫁给他的地步,就是另一说。”

“是人都有私心!”洛英说:“ 但就算有私心,他十多年来,对我从没越礼一步,对孩子,视如己出,你说说,换作你,做得到吗?”

他不言语,神色上没什么变化,好像不怎么往心里去。她察言观色一字一斟地说:“你这样精明的人,大概觉得他天性纯良地有点傻。莫说你,比对着他,我也是坏人。车祸前,我对他冷若冰霜,车祸后,我没有依靠,需要他照顾我母子二人。但哪怕他碰到我的手,都厌烦的什么似的。拉着他陪我一起来到这儿后,为了鼓励他,才承诺说回去嫁给他。可现在,他下落不明,我却凭着托你找他的机会,与你打情骂俏不说,还…”

说到此,羞愧地无地自容,离了他的肩,捂住自己的脸,道:“ 我是坏女人,忘恩负义,蛇蝎心肠,我比潘金莲还不如…”

她这番自责的话,康熙辩的清明,纵然有八分的真意,起码有两分是编排着顺着他的意思说的。其一证明她对闞闻没有感情,不过是感恩;其二大意是他俩在一起大大的不妥;在这两层的基础上,其三是让他自觉亏欠闞闻,不拘如何,视找闞闻为己任。他嗤笑,若不是她要走,也犯不上说这些。可只要她不走,这些都用不上说。

“你的那些比方啊,真是莫名其妙!上次是柳下惠,这次是潘金莲。”他似笑非笑地化解。

“你是潘金莲,那我就成了西门庆,他是武大郎吗?明明是我们在先,他在后!” 他拨开她的手指,看进她的眼里,耐着性子:“ 我的看法,我们是夫妻,既然重逢,他和你的婚约自然作废,你也用不着内疚。而且,即是人/妻,厌烦他是对的,何来忘恩负义之说?”

说什么都很能把人绕进去,洛英愣了一会子,捋了捋思路,道:“谁跟你是夫妻?我跟你以前那是另外一回事。”

看来真记起不少,他摆手道:“好,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又狡黠笑:“再怎么说,夫妻之实是逃不了的。”

她还在思量,他接着说:“ 既说闞闻,就说闞闻。我谢他照顾我妻儿,感恩戴德。你知道我正在找他,今天听你一席话,更要举全国之力去找,尽量确保他毫发无伤。找着了还要赠他金帛美女,弥补他这么多年的损失!他要回去,就让他回去,他要留在我朝,也尽可以衣食无忧地留下。”

见她半信半疑,便又说:“ 妻子欠的情,由丈夫承担!你放宽心,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定的。今天即已说开了,寻找闞闻的事,就由我一力承担,不需你用任何条件换取,半年之后,他必在闞宅出现。”

这番话光明磊落有担当,洛英心里一块巨石恍恍惚惚地落了地。如他所言,倒是清楚明白,只不过,他的意思,金帛美女到手,闞闻就可以回去了,但闞闻怎会甘心。而她,十多年的人情如山似海,潦草打发人家,怎能安心度日?

她一时想不转来,他不惊讶也不在意,拿起她葇荑般的手放在心口,循循诱导:“你即无意于他,须速速斩断纠葛。这样吞吐,与你何益,与他又有何益?” 又以竹节般的手指去撩开她散落眼前的碎发,痛惜的说:“你说为了鼓励他,才自许与他。你怎么这样傻?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以后再不可这样自轻自贱了!”

他说她戳他心窝,他的话才真正地打动人心。她虽知道他白说成黑黑说成白不费吹灰之力,还是不禁百转柔肠,好久,才定神说道:“闞闻的事,就托付给你了,这样,我就…”她犹豫了一下:“ 再也不问了!“

他箍过手臂把她紧紧搂抱,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外人的事,都交与我打理;你只需舒眉展颜,陪在我的身旁。”

如何能舒眉展颜?就算他料理了闞闻的事,艾烨总不是外人,他和她在西北发生的往事,她骑马时全都记起来了,那些悲愁,也不是外人的事。她心中纠结,抑制不住,又滴泪下来。

他拉过她,替她拭泪,轻声责备:“怎么又是泪?”

泪花中,看得见他微蹙的眉,关怀的眼,她觉得无法面对,坐低身子,靠在他胸前,长长叹气,自己知道,她的泪,一生只为一人流,哪一天枯竭成血,也流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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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到甬道之间,皇帝来回踱步许久,面色阴晴变幻不定,她什么都盘算好了,记忆回来了,闞闻拜托给他了,她以为又可以逃之夭夭。闞闻,孩子,老四,这些人她都要周全,就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顾顺函垂着手,见康熙终于站定了,低头觑眼道:“万岁爷,还有什么旨意示下?”

通长落地玻璃窗外,层岚叠嶂,云雾缭绕,皇帝负手而立,阴沉着脸,吩咐道:“ 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那边成了一片灰烬,阿勒善已派了几倍的兵力守候,不会有事。”

顾顺函诺诺称是。

皇帝细想了一下,决定一鼓作气,今晚定局,道:“那个孙掌柜,是时候用上一用了!”

“是了,奴才这就派人快马传信布置起来。”

皇帝恻然,面露悲憫之色,这的确是迫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奈何她总是一意孤行,不得不逼使他帮她做决定。

“一定要注意分寸,别…别…太唐突了。”

顾顺函跪在地上,道:“奴才以性命担保。”

再没吩咐,顾顺函看一眼时钟,心急火燎地要去办事,站起身,准备告退。

皇帝说“慢!” 顾顺函收住脚步,只见他神色黯然,良久才又交待一遍:“ 今晚她不免要难过一场,你使人报信与朕后,切不可离她半步,留她一人悲伤!”

第85章 王爷

六得居正对大门的柜台后方,孙掌柜屁股粘在圈椅上,一双脚架在柜台上方,晌午时分,生意寥落得不可思议,一个客人没有。自正月十五之后,六得居每况愈下,这几天简直见鬼,一天两餐,不过三四个客人,伙计们,有的打盹,有的手插袖笼,干巴巴望着对门门庭若市的德兴庄眼热。

“妈的!” 孙掌柜啜一口茶,茶叶梗塞进了牙缝里,他伸出两根手指,凭着感觉在嘴里挖,真是倒霉到家了,喝口茶都塞牙。

这个趋势,眼看就要玩完。抽屉里只剩下几吊钱,老板不贴补,客源稀少,周转生涩,总不见得让他把吞进去的银子吐出来。

“拓!” 好不容易把那松针般的茶叶梗子掏出来,他吐了口唾沫。“臭婆娘!”

要不是洛英不肯摸钱出来,哪里需要他老孙如此为难。

倚门空望的伙计小路听到动静,回身来至柜台外,手依然插在袖笼里,上半个身子前倾趴在柜台上,一脸地愁苦,说:“ 掌柜的,看今儿的光景,恐怕开张都开不了啦!”

“兔崽子!” 孙掌柜放下高高架起的双脚,把茶杯重重置在桌上,开口就骂:“ 什么开不了张!别在这儿动摇军心。你小子满肚子坏水!你当老子不知道。你看着对门眼热,有种你就跨过街去,老子绝不拦你。王八羔子!没良心的兔崽子!”

“跨过街去,也得把这儿工钱结清不是?” 缩头小路撑起了腰杆子,老孙头抽屉里虽没几吊钱,他枕头下面倒是很有几张可观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