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花路(康熙胤禛)(110)+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山上的太阳升的早,洛英睁开眼,银丝缎帘已镀上了金边,他看她醒来,便离了榻,掀开帘子,拿过帘外放置的两套衣服,递给她一套,自己先穿戴起来。

穿上了一身白色府绸团鹤的中衣衫裤后,又成了那个皓立于世的君王。

她坐起来,肩裸在被外,炭火灭了,他怕她冷,俯下身子帮她扯上被子,道:“我有许多事,先去忙一阵,你要睡且睡会儿。”

又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紫金怀表,弹开盒盖看了一眼,见时针指在七上,蹙起浓眉自责道:“竟这样晚了,实在放纵了些。”

见她偎着床榻一脸落寞地看着他,怕她置气,笑道:“被你说着了,总是我欲求不满的缘故!”

她心不在焉地牵牵嘴角,巴巴地望着他,他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以后匀着点,暴饮暴食害死人!”

她脸红了,嗫诺地要说什么,他却背过身去,套上石青竹纹府绸丝绵夹袍,想到了趣处,笑道:“这要是在宫里,上书房,内务府统统要上折子,说什么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话。看来啊,你不能去宫里,只能在荒郊野外藏着,免得他们把误国的罪名加在你身上!”

“我要回去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他好像没听到似的,系着襟口的墨玉扣子。

“你昨晚那么说,我以为顾顺函跟你说过了!”

从洛英的角度看过去,康熙背对着她,若无其事地在系领口最后几个扣子,其实,那嘴角早已沉了下来。一夜夫妻百日恩,她这方面看的淡薄,也是老天爷爱开玩笑,以前有个老四,现在添了个不知所谓的闞闻,不过这次,他是打定了主意,绝不放手。

系好扣子,转过身来,往腰间环上墨玉束带,他脸上和颜悦色,道:“他说了,只不过我想着你可能劳乏,是不是明日再回?”

洛英心里一动,但深知拖泥带水藕断丝连伤痛加倍,更得趁着他放松戒备时速战速决,低头状似赧颜道:“明日再回,也是一样劳乏。” 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也不知你今天又想什么法子发落我?”

他全部听了进去,哈哈笑了一阵,其时已经衣衫齐备,脚也蹬上了黑缎面鹿皮靴,来至塌旁,低头深情的注视她:“ 我知道疼惜你的身子。你放心,我也不是无节制的人。”说罢,坐在榻沿,伸手抚摸她的脸,无限爱恋地说:“你要觉着回去好,那你就回去。只不过,你这一去,我可能又要挂念你了。”

洛英闻言,两滴泪已经擎在眼里,心上的枷锁一重又一重,她以前不能与他一起,现在更不能与他一起。但是就在她什么都不记得时候,也不曾忘了他。

“水做的?一碰就哭!”他打趣道:“难过就别走。我舍命陪君子!”

她破涕而笑,啐了他一口,道:“万变不离其宗,没个正经。”

他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你要走了,我待这儿也没意思,今儿回宫去吧,也好离你近点。”

说罢,便要掀帘出去,忽听她在身后颤巍巍唤:“玄烨!”

他浑身一震,当即停下脚步,一时头上青筋勃勃跳动,当年她走时就是这样唤他的,直觉告诉他,她记起来了,回过身时,见她一脸哀怨,欲盖弥彰地解释:“你的名字震古烁今,无人不晓,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他瞧着她,眸子幽暗赛似两眼深潭,柔声道:“可以!全天下只有你可以这样唤我。”

“玄烨!玄烨!” 她又曼声唤了两遍,直唤得他移不动步子。

“你还有时间吗?”她迟疑了一会儿,问。

“怎么?“

“你头发乱了,我想帮你梳上一梳!”

他说梳头的工夫还是有的,她立即穿上那套玉色绣玉兰的丝绸衫裤,草草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挽了个发髻,拉他坐在梳妆台前,把面鹅蛋镜子对准他,一边解开发辫,一边着迷地看着镜中端正的容颜,说:“且不说你的气势,就看你的长相,跟明星似的!”

他仰头看她,她说:“明星就是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康熙很有些尴尬,这世上能够直面看他的人不多,就算看了,谁又敢夸赞他的相貌?他又不是以貌悦人的戏子。

“那你就是女明星!“他反应很快:“朕封你天下第一美人!”

“谢万岁爷恩典!” 她捏着嗓子学顾顺函。

镜中,两人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老规矩,早晚八点。^_^

第84章 托付

皇帝的头发散开来,如黑色瀑布一般,尤为壮观,她从中段撷起,握在手中,那发丝又黑又亮,发质粗而硬,梳起来不易打结。

“你的脾气一定很倔,是那种不达目的便不罢休的人。” 她用梨木梳轻柔地梳理,说。

他淡淡地笑,对于她的判断不予置评,道:“你也是倔脾气,天天跟我闹。”

洛英“嗯“一声,表示同意,说:“我虽倔,必倔不过你。比起你的头发,我的发丝象没芯似的。”

正好耳边有一缕碎发溜出发髻,她低下身去,让他比较。

他拂了拂她的发丝,的确柔似软缎,想起她以前乌云般的青丝长过腰际,不由得怅然。

“这么好的头发,怎么绞了去?”

“并不是我自己要绞!” 想起以前,洛英抿了抿嘴,生涩地回答,继续梳着,手上动作减缓下来,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面,这些话她从没有对别人说过,但他不是别人,她思忖了片刻,淡然说:“几年前,我遇了车祸。车祸知道吗?就是两辆车撞到了一起,那车的速度,比昨天的赤马快上十倍。当时孩子也在车里,我想着,我死不足惜,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大了,我包不住他全身,只能用我的身子死死地盖住他的头,还好,所有的玻璃碎片和撞击都在我身上,孩子没事!“

他脸色骤变,去抓住她的手。

“我帮你梳头。” 她拂开他,恢复了梳理的节奏。

这就是她之前所说的变故!两匹飞奔的马相撞,骑士必然断骨,十倍以上的速度,想来非死就是大伤,她的变故,竟如此严重!偏她又轻描淡写地虚化,他心大痛,沉着脸,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

“孩子一点事都没有,你放心。”

“ 你呢!” 他凄惶地问,心知大概由此失去了记忆。

当时断了几根肋骨,头上的口子缝起来似一条巨大的蜈蚣,无依无靠地躺在病床上,那大男孩,天天来看她,天天唤她妈妈,她就是不认得。

好在,这些都过去了!

“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吗?”她用梳子点点自己的脑袋:“这里出了点问题。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说着笑一声,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的头发,为了治病,连根剃净,跟个尼姑似的。“

话毕,把一把梳子从上到下一顺到底,好似顺遂地完成了一件事那样,点头满意道:“好了,可以编辫子了。”

“住了!” 他掸开她的手,不能让她梳下去,嘴角下勾,眼里又是哀伤又是无奈又是恼怒,道:“过来,到我身前来!”

她很听话,搁下梳子,到他身前,他伸出手,把她双手放在手心,一下又一下不住地揉捏,半晌也吐不出个字来。

有些事情,一个人承担的时候,咬咬牙就挺过来了。可是有了怜惜的人,便不由自主地要软弱。洛英见他这样,鼻子发酸,忙开解道:“我头发长得快,现在已过肩了,也过的去了。要不是在这儿,光头算是时髦发型!” 见他还是郁郁,笑道:“我都想开了,这也没什么,人生谁没点意外呢,像你说的,因缘际会罢了!”

不同的选择,产生不同的因缘际会,原以为放她走,就此太平无事,没想到,命运的磨难不拘何处不拘何时谁都不会放过。这样的事情,断不能再发生了! 他心有余戚,挽过她的身子,抱她坐在膝上,温言道:“头发没了,可以再长,记不住了,也不打紧。所谓意外,十之一是天意,十之九是人祸,能避过就避过。以后的事,切不可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