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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30)+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元宵,又是一个极隆重的节日,全国各地年前就进贡的各种别出心裁的花灯,这一天,全部都悬挂起来,因为不牵涉到外臣,且花灯这样旖旎的设置,适合温馨的环境,所以御花园和东西宫两条长廊成了主场,不仅如此,内务府还从市集采购来上千种类的百货玩意儿,让太监们扮成商贩,沿着甬道摆起摊档,又要造成人流如织的景象,特为恩准,所有不当值的宫人太监,都可去逛市集,看花灯,猜灯谜,吃元宵。

黄昏伊始,灯都点上了,太监们尖着嗓子吆喝起来,宫女们也纷至沓来,陪洛英写字的如蝉停了手里的针绣,潜心听着墙外的动静,洛英见状道:“你去吧!我不要紧。”

“不,我陪姑娘。” 如蝉不好意思地笑,又拿起针来。

如蝉才十六,在现代妥妥的高中少女,这些天来,多亏她贴心照顾,身心上给了她很多慰籍,洛英对她感激不尽,说:“你去玩一阵儿,除夕至今,因为我的病,都没放松过。”

“可是姑娘还在病中,我怎么可以?“

“谁说我还在病中,今日全好了。“她搁下笔,指着纸上的字说:“你看字都不抖了,可不是好了?”

如蝉放下针绣,走到她身旁看她的字,道:“真是的,可见是好了。”又细细地看,讨好道:“姑娘真是聪明,我虽然不识字,就这样看着,字迹比以往不知挺拔了多少。”

这一说,令她想起他要她练字的话,瞬间有些寥落,勉强笑着:“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去吧,玩得尽兴些,难得的。”

如蝉去了,房内剩下她一个人,她想继续写字,但心中有杂念,写了几个,意兴阑珊。

从书案前起身,她在窗前立了一会儿,窗外的声音遥遥地,隔着一个世界似的,听在耳里,嗡嗡一片。

还是画画吧,她放上画板,最近懒,白板一块,要起图,先得构思,她想了一想,没有一点概念,因此又把画板也放下了。

还是拿起本书,歪在暖炕上,就着描金炕几上的米色纱灯看,翻了几页,心澄静下去,到底精神不济,合上眼皮养神,不知不觉有些朦胧起来。

耳闻门吱呀有声,她迷糊地不知时辰,心想如蝉回来了,闭著眼说道:"我已经睡了,不用你伺候,你自己休息去吧!"

来人一声不吭,轻掩了门,向她走来,那脚步的节奏熟悉地让她心一时抽搐,豁然坐起来,发现消失了多日的康熙又出现在她眼前。

他已除去外套帽子,穿了一件石青色绸袍,系一条玄色腰带,负手立在炕前,双目迥然。

她已经下好了决心,如果有机会再见他,一定要从容地主动结束这场没前途不公平又错综复杂的恋情。可是现在他在她面前,以那么严肃忧郁爱怜的眼神瞧着她,她心头一酸,坐起身来,靠着窗框,头侧往一旁,说不出话来。

他顺着炕沿坐下来,极为郑重地端详她。

门外开院门的声音,是如蝉小小的惊呼,即被人轻声喝止了,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他伸过一只手来,拉过她的,放在自己手心摩挲,她想抽手回来,被他抓紧了,她转头看他时,眼眶红的像兔子,声音抖的不像话:“你这是做什么?”

“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但凡他用“我”自称,总是最亲密的时候。她的泪水决堤而出,拼了命似地把手抽离开来,逃离了暖炕,走到落地罩前,背对他拭泪,呜咽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他坐在暖炕上,怅然地空着手心,怔忡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言道:“你对我又怎样?”

她哭的冤屈:“我怎么对你了?我做什么了?这都是…”

"他走了!"

她立时沉默下来。

“初三他就来要差事,去往宁夏押送粮草,这是件最苦的差事,用不上他这样尊贵的身份。朕告诉他不必如此,他只是不听!"

描金炕几上的灯火明灭跳动,他的声音很是低沉:"是朕不好,不该一时色心起要了你。否则不至于这么麻烦!"

他嫌麻烦了,今天大概是来分手的,这本是符合她的决定的。

“麻烦吗?是麻烦。你后悔了我…” 她又哭起来,绝情的话就在嘴边,但好像准备好要跳崖的人,到了崖边,看见那无底的深渊,又退缩着不肯上前。

真要一刀两断,便是万骨成灰,好像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似的。

“呵呵!后悔?” 他居然还能笑上两声,站起身来,徐徐走向她,板过她颤抖的肩膀,看着她一双泪流不止的眼睛,道:“我是从来不后悔的。你知道我现在的打算吗?我打算像那个下九流的梨园天子似地恬不知耻,事已至此,不拘如何,把你这个人霸占到底。你说好不好?”

可是不等她回答,他突然眼色锐利,道:“其实应该把你处死!”

她悚然一惊,一双流泪眼望准了他的,只见他眼仁深处的那点晶亮不停地晃动,原来他也犹豫,也不安,也痛苦,她明白得很,一直以来,她都是他手里的蚱蜢,活着全凭他怜惜,要她死不过捏动一下手指而已。

眼前的她又瘦了一截,脸小得他一手就能覆盖,也许是病中,或许是哭泣,杏核般大的眼睛眼角略略下垂,显得无比柔弱,他心中怜惜,举起手,绺着她的发丝,把她纳入怀中,惶然怅声道:"怎么舍得!"

四个字让她毫无怨言地被他搂抱,他搂得她很紧,她一点不愿意挣扎,哪怕他此时拿出剑来,对她当胸穿过,基于爱情,她也会含笑而去。

"你怨我对你不好。可你看看你对我做的好事!这么多天了,我一时一刻都不能忘了你。听政的时候想,进讲的时候想,写字的时候想,用膳的时候想,眼睛明明看着别的女人,脑子里却都是你的样子!"

他揉着她的发,吻着她的额,吞着她的泪水:"我已经失去了理智,大概已经疯狂。他们说你是妖精,你就是妖精,否则我不会这副模样。没有女人能够使我如此沉迷,没有!"

说着,他恶狠狠的吻住她被泪水润湿的双唇,像是为了泄愤,放肆地啃咬,她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难过,只顺从着他,绝望地想,就这样死了吧,在他手里,也算死得其所。

第24章 出宫

二月头里,春寒料峭的时候,偶尔还下雪,而春天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养心殿中庭种植的两棵海棠花树下,生长着嫩嫩的幼草,海棠树的枝桠上,昨天还光秃秃地,今晨就冒出淡淡的蚁绿。

貌似没完没了的冬天,终于也快到了尽头,洛英从廊下走到院中,仰头望天,满眼澄澈透明的蓝,蓝得身上发暖,甚而觉得外罩的羊羔皮夹袄厚重累赘。

过了大半年,还不是很确定农历是怎么算的,她问如蝉:“今天是初四吗?”

如蝉正在廊下喂红嘴鹦哥,放下手里的银勺,道:“可不是,正好是二月初四。”

“二月初四,二月初四。“ 鹦哥吃饱了,精力充沛地重复。

主婢二人都笑起来。

如蝉见洛英脱下裘衣,下廊来接,关照道:“虽则今天风儿和煦些,姑娘也要仔细着,春捂秋冻是老理,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洛英道:“哪有这么矜贵?我一贯不怕冷,只怕热,冬春两季从不感冒的。”

如蝉话不说,吃一声先笑起来,洛英见状,想起没多久前的那场病,自知矛盾,笑道:“那一次不见得是风寒,太医的药没什么作用,后来时日一长,我自己痊愈的。”

“嗯,我也觉得太医诊断有误。”如蝉把裘衣折了两折,捧在手上,说:“ 还真是姑娘自己痊愈的,不过也不是时日长短的问题,关键在元宵那一晚,前天还病怏怏地,第二天就生龙活虎没事人了。”

洛英羞得脸红,笑道:“小丫头,嘴巴没边地,也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