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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40)+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洛英叹了口气,停住如蝉,自己熟练地扎了根辫子,穿上一件宝蓝色黑镶边的旗装,反劝她道:"别哭了,到这个地步,哭有什么用!"

推门出去,阳光万道,直刺瞳仁,她手搭凉棚,举目望,好个湛湛地蓝天,一丝云都没有。

德妃端坐在梨花树的凉蓬下,手捻佛珠,口里念念有词,眯着眼,打量地一清二楚,那苗条的宝蓝身影坦荡荡地走出来,还是精神焕发地样子,她内心暗叹一声,果然是个人物,怪不得皇上老四都为她倾心。胤稹对洛英的感情她心里有底,洛英是他在南巡时救的,做娘的,儿子话里话间稍微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皇帝让她来主持局面她也心知肚明,皇帝还在犹豫,所以用她来过场,知道她为了保全儿子不会多问,又打量着她吃斋念佛之人,下不了毒手,能留她一条命。只是玲珑机巧如皇帝,也料错了她,她再仁慈,也不能留下祸害自己儿子的人。

地上放了一个垫子,洛英缓步趋前,跪在垫子上。她一跪,钟粹宫服侍她的几十号人俱都跪下了。

德妃像宝座上的菩萨一样微倪着眼:"问懿贵人话!昨晚端午宴你中途离席,去了哪里?"

洛英直起身板,说:"我被人陷害了!"

"问你去了哪里?"

"我被人陷害后,人事不知!"

德妃冷笑,放下佛珠,树上一片落叶飘乎乎隔了凉棚还落在她彩菊金绣的氅衣上,她用长长的紫金护甲弹去,慢条斯理地说:"此言荒唐!你既人事不知,又如何自己回到钟粹宫?"

如蝉在一旁帮衬:"主子昨晚的确不适!奴婢可以作证。"

一时鸦雀无声,德妃抿嘴一笑,身旁的管事太监戴其山走上前去,对着如蝉就是一巴掌,骂道:"不知羞的奴才,那里轮到你说话!"

洛英怜惜地看一眼如蝉,咬牙说道:"我昏迷了,又苏醒过来,这其间发生什么,并不知道!"

德妃其时准备收兵,洛英不肯说,求之不得,她根本不想问。反正别想活了,不如趁此打住。她施施然站起来,指着洛英,话语还是客气:"妹妹似有难言之隐,那今日就不勉强了!"她转过身子,对戴其山说:"你在这里看着,陪懿贵人在这里跪到太阳下山!明日再问!"

夏日毒阳下,走几步就好比炙烤,这样无遮无拦地暴晒便有几人能熬。她从昨晚开始就颠沛流离,目前为止水米未进,不过捱了一个时辰,就昏厥在地,但是戴其山坐在梨花树下的凉蓬下喝茶抽烟,谁也不敢上前扶她。

等她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天黑透了,床头亮着一盏灯,如蝉坐在床边垂泪。

嘴唇干燥无比,她咂咂嘴巴,道:"渴,要喝水!"

第31章 逃

如蝉拿水过来,她一饮而尽,又手直指桌上的茶壶,如蝉递过茶壶,她就着壶嘴牛饮起来。

如蝉见她如此狼狈,又见花般容颜瞬间枯萎,不禁哭了:"主子,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这样了呢?"

她喝饱了水,仍觉自己像团中空的棉花一般虚飘无形,过了片刻,才道:"有人要害我!"

如蝉止住了哭,睁大眼睛看着她。

洛英见如蝉如此惊恐,心中酸楚,这样折腾下去,连累这些下人跟她一起受苦。她不想明日又被逼供,如果能再见他一面,撇开胤稹的事,撂开了谈一谈,或许能解局。再不济,死在他手上,总比被别人逼死强。

把如蝉招致身旁,轻声道:"能想办法让我再见一次皇上吗?"

知道宫内的事情都需要打点,让如蝉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黄澄澄的金锭:"拿着这些,去找顾顺函,他能帮咱们!"

又想了想,脱下手上的紫云镯,焦壳一般的嘴唇剧烈抖动:“让顾公公拿着这个给皇上看,或许他能见我!”

第二日,钟粹宫依然封着,德妃没有来钟粹宫,戴其山守着,却没有为难她们。

第三日,戴其山都撤了,傍晚时分,钟粹宫来了顾顺函。

洛英的房门洞开着,他还是那副样子,卑躬屈膝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个手持包裹的小太监。

顾顺函来了,就有皇帝的消息,她凉薄的心又温热起来。

如蝉泡茶,她让座,虽然今不如昔,顾顺函还是再三谦让了才坐下来。

小太监把包裹放到桌子上,就退了出去,顾顺函看一眼站在洛英身旁的如蝉,道:“有几句话要说,请回避!”

如蝉很不放心,看洛英的神色,得了她的首肯,才掩门出去。

顾顺函斗胆看烛光下的洛英,穿着那身宝蓝色的旗装,头发只是潦草地梳理归拢,虽然眉目间尽是倦怠,但颜正条顺地,任怎么折腾,仍不失是一位与众不同的美人。

要说后宫佳丽三千,像她这样让人难以忘怀的并不多。她有特别的美丽,可惜这成了祸害,他有些后悔,当初若不是他领了皇帝去看她游泳,也许不会有今天这档子事,害了她,也害了皇帝。虽然不清楚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皇帝这两天白天暴躁易怒,晚上辗转难眠,他伺候皇帝的经验浅,听顾问行讲,这情景就是在当年太皇太后薨了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过。

酌了半天情,他昨日傍晚才敢把紫云玉镯呈给皇帝,皇帝的脸一下子白了,看着镯子一言不发,独坐了半个多时辰。

顾顺函垂头叹气。洛英心一阵紧,哆哆嗦嗦地问:“他怎么说?”

顾顺函摇头,苦着脸说:“皇上今天一早就去了京郊阅兵,过两三天才能回来!”

离开一会儿,大家都冷静冷静,是这意思吗?洛英沉吟片刻,厚着脸皮又问:“回来后,能见吗?”

顾顺函不忍再用言语打击她,把包裹挪到她面前,道:“这是皇上给您的,您看了也许能明白!”

包裹用明黄色的绸布包着,那是他的颜色,她思潮如涌,悲从中来,打开包裹,呈现在她眼前的是黑色的T恤,蓝色牛仔裤,朝思暮想的照相机,以及沉甸甸的一封信。

什么都不在眼里,只有那封信,她心狂跳,信封打开,紫云镯率先滑了出来,展开信纸,他雄浑的草体颇为潦草,看的出来写的时候心情纷乱。但见抬头“洛英吾妻”四个字,她的眼泪便刷地流了下来。

“朕谓之妻者,唯卿一人耳。卿乃朕四十年所未遇之奇人,幸焉?不幸焉?

凡此种种,皆朕之过,自朕始,亦应由朕终。再见烦恼,不如不见。

朕还是心若磐石之帝王,卿回复自由之世界。卿自珍重,朕无它虑!玄烨."

通篇都是朕,没有一个我,果然亲密不再,决意分离。也没有再问端午之事,或许觉出一二,或许根本不想再去了解。他也累,为她花去太多精力和时间,而且还有胤稹旧事横梗心头。见了又是羁绊,他向来果敢决断,终于横刀立马一刀两断。如她要求的,厌弃了,就放她走!几次放手,这次是真正的终结!她伏在桌上无声地哭,顾顺函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如蝉送餐进房,看洛英和衣卧在床上,走近唤她,见她双眼圆睁,动也不动,吓得跳起来。

"主子!主子!“她哇哇乱叫:”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眼看要熬出来了,!"

熬出来了!是啊,熬出来了。她坐起身,长吁一口气,对如蝉说:"没怎么,我好得很!"

用了些饭菜,梳洗停当,她对如蝉说:"你出去一下,我要单独待会儿!"

如蝉走出去,又回转来,忧心忡忡地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翊坤宫那位这几日不来,万岁爷今儿又送来了东西,依奴婢看,这阵风波马上就要过了!"

十几岁小女孩,为她操了这么多心,而她却没能为她作点什么,在这世界,她亏欠如蝉太多。洛英温婉言道:"我没那么傻,就想清静清静。你也自去休息会儿,我需要时会让你进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