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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62)+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那些善后西北之战的折子,也没有一点让人省心的地方。俘虏中有五年前与葛尔丹交好时和亲的十二公主固伦荣宪。据情报,因固伦荣宪的身份,葛尔丹与她并不亲近,而且经常打骂。可毕竟夫妻一场,现在葛尔丹歼灭。尽管他专门吩咐要善待,固伦荣宪还是天天骂声不绝,誓要为其夫君复仇。更棘手的,葛尔丹心计歹毒,故意在一年前让固伦怀上了孩子,目前那孩子尚在襁褓,既是叛贼之子,断不能留,可是要手刃自己的亲外甥,他有些下不去手。

心中无比苍凉,反观葛老三一家,虽是平民,妻贤子孝,其乐融融。而他贵为天子,毕生呕心沥血,创下了万世基业,却从未享受过天伦之乐。

洛英在旁,瞥到的只言片语, “太子谋逆”, “皇子结派”,“公主嚣嚷”,“肃杀”,“自绝”等等,字字锥心。

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突然想起他说的:“诺大个紫禁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心一疼,几乎又要落泪。

他苦思片刻,定不了主意,便把这几本折子搁在一旁。翻开其他几本,这些日常的政务诸如海防、春汛、官员任免等,都是他熟稔于心的。看了一遍,便用朱笔批注。当了三十多年皇帝,他驾轻就熟,只需略加思索,便下笔有神,言简意赅地作了决定。此时莫说身旁坐着是她,就是天皇老子,于他都是视而不见的。

处理完了,又回到麻烦事上头,光看着蓝色的封皮,眉头就结成了个川字,愣了半晌,站起来想踱踱步,才发现坐在一旁的洛英,面带忧色地看着他。

他心意正烦乱,吩咐道:“你累了,去睡吧,我还要会子功夫。”

他是胜利者,痛楚与苦难自己能够消化,不想与任何人来分担他的烦恼,即使亲近如她。她识趣地离座,莞尔笑道:“是有点累,我先去躺躺,左右睡不着,养神也好。待会儿还得伺候你洗漱呢。”

面对她的笑,郁结的心似乎松散些,他点了点头,看她睡下躺好,负手踱起步来。

终于有了决断。索额图余孽全额诛杀。太子可再观察一段时间,不过得更缚住些手脚,原本期望索额图伏法能让他收敛,现在大概方寸大乱,狗急跳墙地闹下去,弄个覆水难收,谁都没有好处。他对太子失望,有些犹豫,胤礽也许不是最好的储君人选,又一细想,自己今年才四十,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储君是谁并不急迫,一动不如一静,维持着胤礽的身份,有利于保持目前政局的稳定。

关于固伦荣宪,如果她一意求死,他也拦不住,当日派她和亲,她已知必要时须为国献身,当然也包括她怀里的婴儿。也许她骂声不断就是为了速死,葛尔丹一族谁也活不了,她苟活着,反而污了名节。

快速回到桌旁,游龙走蛇地写起来:“太子自省不足,且行为狂悖,须再加节制,即禁足追加一月,所有毓庆宫访客,得南书房批示,方可入访。”

“固伦荣宪当尊其意,若其殉节,必厚葬之!”

写完,把笔都掷了去,心力交瘁地无法动弹。呆呆地独坐了半柱香,才收拾起折子,一个个地放进皮匣。

她见他已在善后,便起身来到他身旁,静默地收拾笔墨,又助他把皮匣打成包裹,开了门,看着他把包裹交给了守在门口的阿勒善。

诸事停当,他回身,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果真没有我陪你,就睡不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8月25日三更,分别早8点,午12点,晚8点

第48章 挽留

虽笑着,眸子却是暗淡地,调情是他掩饰情绪的一种方式,顺着他,就是给他慰籍,她头一歪,笑道:“是睡不着,因为有事没完成呢!”

他没应声,耳朵听着门外,院门打开又合上,院外有马蹄声响,那些折子上路了,不消几天,就要产生作用。有的人就是这样,康庄大道不走,偏要走险路,拉都拉不回来,做人,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他一笑,释怀大半。

目光回到她身上,才见那脸上的神情妩媚之至,心说这真是救赎他灵魂的精灵,挽住纤腰,道:“是,极要紧的事。”

“想什么呢?” 她哧地一笑,柔若无骨的手盖住他倾覆下来的嘴,道:“葛大娘送来了热水,我想着要伺候你擦洗擦洗,毕竟这几天都在野外,身上不干净。”

“身上怎么不干净了?”他不依不饶地,但见她身穿白色中衣,长发结成辫子垂在胸前,了然醒悟,喜道:“原来你等我鸳鸯共浴,那敢情好!”

简直异想天开。她脸上飞起红云,走到脸盆架边,拿出那松木制成的小盆,倒上热水,放了块手巾,端到他面前,格格笑道:“鸳也好,鸯也好,都是你一个人的,我已经洗好了。”

这个小木盆,一个人沐浴都不能够,最多可以用来洗脚。也是,乡土人家,这种季节,哪来沐浴一说?他也笑了,跨过木盆,把人儿拢到身边,说:“好!反正要出汗,过会子再擦洗。”

说着,已低过头,把她红色耳垂含在嘴里,轻轻地吮吸,她渐渐地有些不能自持,微微推他,细声道:“怎么又慌起来了呢?今儿一天都是这样。”

他喘上了粗气,万千心事暂抛诸脑后,道:“好人儿,哪是一天呢?这几天天天想,总是不成就。现在好了,可得遂我愿了。”

可不得遂他的愿,整个人整颗心都是他的,只怕不能为他解忧。由着他抱上了炕,他给她宽衣,她为他解袍。

子夜时分,春寒料峭,他拉过红色喜字的棉被,盖在二人身上,棉被上的花生莲子,骨碌碌滚下来,有一两粒掉落在炕边的松木盆里,随着水分的渗入,渐渐地沉到了盆底。

一只雄鸡“喔喔… “打鸣,村里的其他雄鸡也跟上来,此起彼伏地,把皇帝从梦中唤醒,他睁开眼,窗户纸上透着依稀微露的晨光。

身边,枕着臂弯的女人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像是羽扇,红润的唇,微微翘着,像是待采的樱桃。

昨夜,是这樱唇,在他身上的伤痕游走。“一,二…” 她暗数着,到那条此次新添的横亘背脊的伤痕时,攀住他的肩膀,不禁发出哀鸣:“你是皇帝,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怎么,怎么…要承担这么多的… ”

他握住那手,缓缓转过身子,月光滤过窗纸,那玲珑身躯皎如白玉,就像那夜在恬池所见时一样,她的泪,在下睫处打滚,他吻住她的眼睛,让那泪水顺着自己的喉咙,流入心田,仿佛荒田逢着春雨,他打开心房,说:“这不算什么…” 抚着她的耳,揉着她的发,后半句,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只要有你在!”

霞光蔚蒸,葛老三家新嫁娘的房间红的绚烂,他贪婪地看着枕边纯净清丽的容颜,直到那睫毛翼动,才掉转了头。

这样的清晨,未免太过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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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葛庄出发,又微服二十多日。洛英很快就学会了骑马,于是大部分时间,她都穿着男装,与他并驾驰骋于戈壁河滩。

马飞驰地快,日子过的也快。“艾氏”夫妇的“新婚”蜜月,在日间行路,夜间倚偎中,金光闪闪地一瞬而过。

进入山西境,走上了官道,途次行客增多,不知何时,他们的队伍也变得壮大,终于,抛头露面不再相宜,那一日,洛英坐了了一整天车,向晚到驿站时,不能直接下车,等在车内,听得外头三跪九叩正低呼万岁,只敢掀开车帘的一角,见夜色中,黄色的灯光下,他颀长的身子立的比桅杆还直,所见范围之内,其他所有人都趴在地上。

她放下车帘,意识到离到北京,左右不到一月的时间了。

到了太原,正式成了皇帝出巡,走御道,见官绅,各种礼仪,样样不少。他忙开了,她却空了下来,自由是没有的,整天在接驾的山西巡抚鄂善新建的别院里,由鄂善的女眷们陪同看戏玩牌,她虽对这些活动兴趣寥寥,但也不能妨碍官太太们尽忠职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