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繁花路(康熙胤禛)(66)+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我…”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庞,瞧着珠泪顺着指节落下,哀声道:“你…总得让我做些什么!”

她心痛似绞,涕泪横流,道:“ 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真后悔,要不走了。”

只怕今天不走,明天还是要走。他黯然地想,瞧着这泪人儿,又怜又爱,抱过她的身子,吻着她的泪,吻着她的唇,道:“莫要再哭,哭最伤心!”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吻,她抱住他,发狂地吻他。探着她的体温,闻着她的体香,他一向不能自持,不顾一切地压下去,想起她腹内的小生命,必须浅尝辄止,不得已,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角,道:“让你珍重,记住没有。”

她一句字都说不出,流着泪,只是点头。

硬生生地离开她的身子,但觉浑身无力,勉强坐起,就是挪不开脚,伤感成这样,这一辈子也是首次,听着她的哭声,他茫然地看,纱帐上的细孔瞧着跟黑洞似的,人哪,不能往绝处想,得自个儿给自个儿寻求点希望。

“我心里啊,只当是分开一段时日!”

“忙完宫里的事,我就往畅春园去,那里有澹宁居、恬池、清溪书屋,都是我们的老地方,你要是想来,一定能见到我。你喜欢的绿玉牡丹,我一定种上,那曾戴在你发间的玉兰花,整个畅春园,但凡有空隙,都要植上。寒饮竹雪茶,春赏玉牡丹,或许能心意相通,彼此都不致于太孤单。”

在清溪书屋窗外种上几百株绿玉牡丹,象今晚这样的月色下,推开窗户,几百朵碧玉澄澈的牡丹花争相开放,他静静地伫立凝望,只盼着,总有一天,她能回到他身旁,哪怕只能相伴片刻。

“我想你的时候,便呼唤你的名字!” 他回身看她,目光迷离地低吟:“洛英!洛英!洛英!”

她心肺俱碎,直觉得不能再面对他,背转身,悲啼声声。

“这是我独创的法子。幼时,额娘早逝,阿玛不多久也撒手人寰。我总角登基,真正八面琵琶,四面楚歌,全赖祖母扶持。这一生,真心关心我的,只有祖母。我在上书房写字写累了,祖母在禅房替我诵一句经,我便觉得不能放弃。虽她早已驾鹤西去,我在孤立无缘之时,习惯叫几声祖母,与她诉说我的心事,有时,她好像听到我的倾诉一般,恍惚间我能听到她一声声地叫我。”

“玄烨!玄烨!玄烨!” 他落寞地叹息:“是以我的心约能宽慰大半!”

“人是致灵致性的灵物,虽然时空相隔,若心心相印,总能心灵相通!” 他扳转她的肩,看到她心里,说:“你说是不是?”

泪还在颊上流淌,眼睛哭肿了,桃核似的,洛英努力地克制哭声,伸手抚摸他的唇鼻:“玄烨!玄烨!玄烨!”

他喉结错落地动,又一次重重搂她。

拿起怀表,再看一眼,三个半时辰都不到了,他毅然站起身来,又一次被她抓住衣襟。

他笑着,明知她不信,也要安抚她道:“我先吩咐下去,过会再来陪你!”

说完狠狠心,拔开她拽着他衣角的手指,大踏步往门口走去。

他怎么走得那么快,一会儿就到了门口。她肝肠寸断,扔开身上的被子,扑出床外,哭喊着:“玄烨,你停停,你别走,我…我不走了,不走了!”

他已跨出门槛,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只见洛英一袭月白袍子,披散着头发赤足站立,泪眼婆娑,声嘶力竭。

大丈夫行事,贵在速决!他“珍重”二字出口,潸然离去。

洛英瘫软在地,嚎哭不止。

不知何时,嬷嬷进房,扶她起身,待她哭泣渐息,递上叠在一起的两个匣子,道:“万岁爷托老奴带给姑娘两样物件!”

两个匣子均是紫檀木制成,打开上面那个,明黄色的绫子上紫玉镯子温润地躺着。拿起镯子,内壁上刻着:““赠爱妻洛英,玄烨”。

她泪如决堤!

老百姓奔走相告:“天兵天将下凡了…!”

“观音菩萨显灵了…!”

宣化城外,皇帝停了车辇,静静候着。

黑衣黑裤的嬷嬷率领一众侍卫快马疾驰,见了皇帝飞身下马,跪倒在地。

“走了?”

“走了!”

他仰头望天,清晨,云一层层地翻卷,沉沉盖着地面。

搭着随从的手,他踏上圣辇的台阶,一个踉跄,几乎摔倒,众人纷纷上前,欲扶他起来。他摆手命人退下,在阶上坐了下来。

上大恸,双手抚面,左右莫能视!

第51章 重逢

“霍夫曼,求你了!“

“洛,你知道我们的项目已经被政府停止了,我不能…”

“就这一次,我一定要试一下!”洛英的眼圈红得不像话:“他一直在等我,我能感觉到,求你…求你帮帮我!”

她回来之后,主动申请调离到霍夫曼的其他研究小组,表面上看,失踪了两年的她没有太大的变化,工作一如既往地认真,人们好奇于她在清朝的遭遇,向她打听,她总是笑笑,不愿多谈。

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显然,孩子的父亲应该是她在清朝遇到的某个人,研究所的同事们看她的眼光益发怪异,而她视若无睹,把自己埋首在工作之中。隔年一月,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于圣玛丽医院诞下了哭声格外嘹亮的男婴,取名艾烨。

象所有的单亲母亲那样,她每日奔波于幼儿托管所和研究所之间。她是要强的人,工作依然出色,孩子也养育的健健壮壮,昔日看她怪异的人们换了景仰的态度来看她。当那段往事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之时,她找到了霍夫曼,与他娓娓道来那两年发生的故事。

这是一段传奇,霍夫曼听得目瞪口呆,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在他眼里一直坚毅乐观,最艰难的时候也不吭一声的洛英不能自制,潸然泪下。

霍夫曼是一个木衲的科学家,不懂得怎么安慰人,他呆呆地看着止不住泪的洛英,正在纳闷,既然她把这段往事封存那么久,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跟他提起。

果然,平复了情绪后的洛英提出了要求,她想再次使用时光机器,去看望她朝思暮想的人,而她锁定的时间点竟然是他的弥留之际。

“洛,他快死了,你现在去,有什么意义!”

“他在畅春园等了我二十多年…”她一手托住下巴,目光突然温柔,原本美丽的她令霍夫曼不敢直视。

“求求你,霍夫曼,我只有一个可怜的要求,就让我,在他临死前送他一程,也好让他…死得瞑目!“

其实,除此之外,她一直有一个大胆的计划,断不敢与霍夫曼明说。她要带他回来,也只有在他临死之际,一切交待的清清楚楚,他已了无牵挂,他才有可能愿意跟她一起走。他的病她研究过了,现代的医学技术能够让他康复。

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

农历十一月中旬,寒冷彻骨,前几天的雪残留着还没有消融,天又阴沉下来,尽管清溪书屋烘着地龙,在病榻上浅睡的老人还是觉得身上一阵凉似一阵。

“李德全, 让他们都散了吧!”眼睛虽然闭着,门外也没有太多声响,可向来敏锐的他知道书屋外等候着的人们此刻暗流涌动,这些人蓄势待发。

没什么好争的,都定好了,他选择了意志最坚定、心思顶细腻的继承人。他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新皇帝能够把大清带入另一个格局。

果然当年她的离去是正确地,否则不可能达成这个决定,他死也死得不能安心。

“皇上…,他们一个都不走!说对皇上放不下心…!” 李德全哭丧着脸。

放不下心!他冷笑,声音平缓地说:“你告诉他们,都这个时候了,与其在个糟老头子身上费心思,不如去外面布置布置,省得到时候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