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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93)+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她转过脸,道:“今天怎么有空来?” 话毕,又后悔,这话听上去像是埋怨他来的少。

“没空也要来,就怕你不让我来。”他道。

“我几时不让你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定住神,说:“我天天盼你的消息,闞闻的事怎么样了?”

康熙慢慢踱步:“闞闻么,找到就是找到,找不到,天天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找到?”

“找到了,你就不盼着我了。”

人命关天,他竟只是调笑。

“你究竟有没有去找?”

他不置可否。

这反应刺激了她,她折回到他面前质问:“你没去找?你不是答应我的吗?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你是皇帝啊,不是君无戏言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脸都涨红了,就好像六年前畅春园他初认识的肆无忌惮的她,就是态度不大好,他不生气,反而微笑。

“你 !你!”她忧心似焚,他却好像看猴把戏似的。

手指都指快到指到他鼻尖上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好了!天天在找!你也容我缓口气不是?我才刚进门,就这么情绪高昂。”

道理都在他嘴里,洛英干瞪眼,他一脸的笑,她不愿示好,努着脸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吗?话说的不清不楚的!笑什么笑!”

康熙负手伴着她在廊檐下徐徐地走,和风细雨地说:“什么不清不楚,再清楚也没有了!笑都不成吗?” 他抬头,看到回廊那头花厅门口候着的顾顺函,扬声道:“小顾,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这院里不能笑吗?”

顾顺函咧开嘴,放声回道:“主子爷,这是新规距吧?奴才不知道哩?”

洛英脸拉得更长:“插科打诨,避重就轻!”说罢,一径自往花厅去了。

花厅当中的圆桌上搁着正在滚滚冒热气的紫铜火锅,火锅旁边荤素搭配放了八样菜肴,数量虽不多,山珍海味尽在其中。

“奴才想着,这么冷的天,从御膳房一路带过来,再怎么捂着,刚起锅的菜肴都要凉,特地交代地,用这小炉子,刚煨起来,不知道合不合主子爷的意?”顾顺函一边说,一边服侍皇帝脱帽解袄。

花厅内地龙烘得暖,皇帝脱去外袍,只穿一袭深蓝色的缂丝团福夹袍,一身轻松,道: “数九天,焙香炉。至好不过!”

顾顺函得了夸赞,乐颠乐颠地去放皇帝的衣冠。康熙见洛英漠然站着,像是嘲讽:“还在想闞闻?”说罢,自己落了对门的席:“坐,用罢膳再说,不管找不找人,吃饱喝足最是正经。”

卖关子,讲话也要看心情,洛英不得已,心想,先陪他一阵,等气氛缓和了,再打听。于是敛了敛容,偏身隔了他一个位置坐下。

顾顺函放好衣冠,又来服侍他二人用餐,洛英见他忙进忙出,起身接过他手里烫的酒,给皇帝斟上,然后熟练地往锅里荤素有序地添菜。

隔座相看,热气蒸腾迷朦了她的面目,皇帝手拿酒杯,觉的恍如隔世,上一次与她心无旁骛地一起用膳已是五年前西征回銮的时候,那些与她一起的时光,是老天爷在险恶的人间为他布下的一缕阳光,每当他疲惫不堪,在她那儿,总能休憩养生,享受到人间不设防的真情。自她走后,满以为这一生只能就这样全副武装地咬牙进行到底,不想还能重遇,想到此,纵有万千愁绪,似乎也都淡化了。

顾顺函忙过一阵,原想上前伺候,但见此二人,一个忙的不亦乐乎,一个看的不亦乐乎,自己若是凑上去,倒是多余,因此站过一旁,悄而不语。

锅下炭火噼啪作响,锅中热气嘶嘶上串,皇帝给洛英杯中也斟上了酒,洛英一边顾着锅里的菜,一边说:“我不喝酒!”

“我亦不好酒,你既给我斟上了,自己却不喝,让我独斟无相亲么?”

“我不善饮!”洛英说。

喝酒与她可不算什么好事,记忆中她上次喝酒是那年端午,那一天发生了很多事!皇帝不易察觉地轻轻一笑,她既然记不得了,那谁也不该再记挂这些了。

“权当作陪!”他举杯。

屋内暖,火锅也散发着热量,洛英吃了几口菜,喝了几口酒,身上热起来,那件缎袄穿着就有些累赘,她想脱了,但生怕引起康熙误会,于是停酒停箸,然而脸上酡红渐深,虽然神色自若,不由地眉眼间添了点惫懒的意态。

“不舒称吗?”皇帝睨眼看她。

她玉手扶颈,雪白的手臂衬着桃红色的腮:“有点热。”

“热吗?”他放下酒杯,要去握她的手,她即刻把手挪开,他不以为意,道:“许是你穿太严实了,在我面前,何须这么拘谨?”

是不是即将发生些什么?顾顺函竖耳听着,随时准备掀开门帘的一角开溜,却听洛英说:“小顾,你把门帘打开些,透透气,这屋里空气太闷!”

顾顺函回头,看皇帝脸上没什么表情,犹豫道:“恐怕夜风凉,这一冷一热地….”

“是有些闷!”康熙说。

顾顺函麻利地把门帘折起了一角。

洛英歪过头,甩给皇帝一个嘲讽的眼神,说:“的确够忠心的。”

顾顺函低眉臊眼,皇帝笑道:“好奴才,知冷知热,体恤主子!”

顾顺函忙找由头:“主子爷姑娘请慢用,酒或许不够,奴才再去厨房温点。”

顾顺函一走,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洛英托着腮,凝望着一桌的菜,若有所思。

“你不再用点吗?”

洛英不说话。

他说:“也委屈了顾顺函,一个总管,在这院内,事无巨细都要料理,他想多调几个人过来,听说你不同意?”

她不言语,等着他谈起闞闻,但他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地闲聊,过了许久,她幽幽地叹一口气,说:“顾顺函一个,足以把我束手束脚,再来几个,恐怕我连呼吸都不得自由了。”

他瞧她神色,圆转得很快:“只要顾得过来,人少倒是反而好些!”

她冷笑一声,突然说:“你以前是不是也是这么对她的?”

他轻轻蹙了蹙眉,旋即便不动声色,问道:“她是谁?”。

“洛英啊?你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啊!”她说。

皇帝的瞳仁暗了一下,米色纱灯的灯光都似乎跳了一跳。她想,人们大概是不能说任何使他不悦的话的。

“金屋藏娇这个词是不是你发明的?”

他瞥她一眼,喝了口酒,夹起一片狍子肉放进嘴里。

“做个金笼子,把她圈里头,钥匙你拿着,派十个顾顺函盯着,你有空就来看看她,逗弄几下,没空就晾着,是不是这样?”

黑色的炭烧成了灰色,透过紫铜锅底的镂空花纹,尤能见到一点点残存的红色火星,火势本来就不旺,掀开的门帘吹进了一些冷风,消弭了锅中的热气,即使隔座,她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但是,他没什么表情,只稳稳当当地瞧着她。

“她渴望自由,但是你总不许,我想,她当时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她睁着大眼晴,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她走了,鸟笼空了,你找到了我,又把我塞进鸟笼里,你好似爱她,却不能对她好一些?”

他食指轻轻地扣桌,一副漠然的样子。

“你说句话呀!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多么寂寞!”她撑腮的手臂放下,上身俯在桌上,大概是酒性发作,靠着手臂的脸红通通。

“你想让我说什么?”

“反驳呀!你不是一向很有道理的吗?”她说,“就说我说的不对,她当时跟你一起很快活,你也不会这样对我,你很快就会带回我的同伴!然后让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没有反应,她挪了个位置,坐到他身旁,看着他的眼睛,那眼里晦暗无光,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