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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路(康熙胤禛)(97)+番外

作者: 轻轻扬 阅读记录

见顾顺函双手张着有些尴尬,歉意地解释:“您别介意,我有洁癖,自己能做的事情不爱假手于人。”

“您别老您,您的! 快折煞奴才了!您有些什么讲究,奴才还不知道。刚才只是顺手,冒犯了您哪!”顾顺函又是一袖到底。

“辛苦你了!”洛英脱下风雪蓬,交给顾顺函归置,其实,她对别人碰触特别敏感,阚闻都不成,除了自己儿子和…,那一位。她摇摇头,今天怎么了,想那么多。

第74章 飞雪

顾顺函回来,手上拿着白玉簪子,说:“今晨清理时候捡的,想是您的了。”

是昨夜他强吻她时碰撞下来的簪子,她脸一红,忙收下纳入袖中。

顾顺函只当没看到,归置好早点,分别是南瓜小米粥,四碟小菜和一碗热腾腾的桂圆莲子羹。

顾顺函伺候她这几日,从不见甜点,今天倒是意外,顾顺函解释道:“万岁爷特别吩咐地,说您爱吃甜食,桂圆莲子又可补您气血淤滞的不足。”

不管发生多少变故,一个人的脾性身体状况并不会有太大改动。洛英愣了一会子,嗫动着唇说不出话来。他是万千事务集一身的人,却一直记得她的点点滴滴,而她呢,前情似烟云,记不真了,只一个劲的伤他的心。

“麻烦了!”她拿起莲子羹,细细品尝。

这话听着象麻烦顾顺函,其实是感谢皇帝,顾顺函是太监中的头领,哪会参不透这意思,顺势规劝道:“万岁爷在姑娘身上花的这些个心思,奴才们看着也是匪夷所思。宫里那么多主子娘娘,说句难听的,一年见到万岁爷的时间不及姑娘这几天…”

他的本意是,你的荣宠已经无边了,要见好就收,别无法无天的。

“姑娘惜福啊!”

洛英听着这话,暗自觉得莫名。别说现在她不记得什么了,就算记得,情之所至才互相喜欢,跟别人比较有什么意思?跟福气更是八杆子打不不到干系。

她吃了莲子羹,把小米粥也喝完了,连带用点小菜。顾顺函看她今天难得胃口好,宽慰地笑,收拾了碗筷,端着托盘走出门时,朱漆门框外已白雪飘飘,犹恐冻着洛英,他回身把门帘塞好,刚走几步,洛英却也掀开了门帘,走了出来。

见她只穿着密合色掐腰府绸夹袄,一件玫瑰紫百花裙,站在廊檐下看雪飘洒,顾顺函提醒道:“姑娘仔细着凉!”

纷纷雪片漫过了青色的屋瓦,房檐上雕刻的鸟兽也披上了白色的须发,她兴味盎然地看着,说:“屋里暖,刚又喝了热的,我现在不冷,就在这廊下赏赏雪,你去忙你的。”

白雪飞洒,绿柱红檐,伊人芊芊玉立廊下,这景象如画一般,顾顺函呆了一晌,想起要紧事,走回洛英身边,轻声道:“万岁爷正在书房会客呢,姑娘小心回避。”

顾顺函的意思是让她注意不要遇到了客人。洛英对此不甚留意,只想,原来他这一夜不曾走,现在就在几间房之外,又想昨晚虽然闹了一场,但她睡得安定,上一回他在院内过夜也是如此,莫非他和她之间真有息息相关的心灵感应。

她痴站着,顾顺函走开都没意识到,直到肩胛生出凉意,才发现脚已站麻了,回身欲回室内,听得书房处有人走动开门的声音,想是康熙和他的客人要出门,本想驻足看他一眼,想起顾顺函的嘱咐,恐不妥,于是撩开门帘,进了房去。

茶几上已备好一杯香茶,室内温热,不曾凉。她坐下来,喝了几口,耳朵却一直警觉,廊下脚步声越来越远,大概送客出去,不知他送了客,是否回来?若是回来,是否会来找她?

有一阵不闻人踪,她等的无聊,拢了拢袖,找出袖笼里的白玉簪子,端详一阵,站起来,走到室内一角放置的玻璃镜前,低头把簪子插入发髻,对镜嫣然。

一阵迅疾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想迎出去,觉着不好,复又坐下,门帘掀开,那人进门,是顾顺函。

“姑娘,万岁爷要走,要见您!”

是他要走,不是客人。也是,谁能配得上让他送呢?她站起来,披上顾顺函递过来的风雪蓬,问:“不是在会客吗?这会儿就走?”

会的客是阿勒善,听取的是关于闞闻的奏报。当然顾顺函不会多嘴,引领着她沿回廊往门口疾走:“万岁爷日理万机,来这过一夜实属不易。今儿寅时就处理国事,忙到现在才走,就为了等候姑娘起身。”

顾顺函走的快,洛英也加快了步子,想起他昨晚说的话,隐约也觉得对他不住,他一国之君,自然政务冗杂,经常往这儿跑的确误事。

青石台阶以上,黑木门楹之外,鹅毛大雪之中,一轮二駕宝顶青绒马车停在门口,除了驾车的,马车周围有持马便衣男子若干,都在壮年,是侍卫们乔装的。康熙穿一袭枣红色貂皮大氅,戴同色貂皮风雪帽,背对着门正对其中一位侍卫说些什么。

洛英来至门边,他停了与侍卫的密语,转过身来,瞥了她一眼,道:“朕有事,要回銮!”

口气变了,那一瞥更是生疏,洛英呆了半晌,迟迟嗯了一声。

“你送朕一程!”语罢,竟不等她答复,任人脱下他身上的貂皮氅,登上脚踏,径自钻进车内。

不是邀请,是命令。洛英一看,骑着高头大马的车夫们在等着,车旁七八名侍卫候着,身后顾顺函对她唇语,让她快上车,左右轮不到她选择,连思考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她一咬牙,自脱下风雪蓬,交给车夫,也进了车内。

车厢内饰黄绸蓝边,外头是阴雪天,里头倒是明晃晃的敞亮,熏了香,又烘着炭炉,暖香阵阵,车厢内面积不窄,他坐在正中,左右两边各搁两个黄绸暗龙纹方枕,方枕之外,左右各可再容一人。

“坐吧!”他说。

她靠窗坐了,看清楚隔一枕之外的他今天换了驼色双缎袍,束褐色钩马尾蟒带,端凝坐着,目不斜视,好像她不存在似地,只对车外说:“走吧!”

车外有人喊:“起!”

车夫马鞭一甩,马儿“得得”走起,隔着浅黄色的窗纱,洛英眼见便衣侍卫们陆续上马,前后左右地护在车旁,而顾顺函,拢着袖站在门口,马车越行,那人影越小,直到马车行出小巷,转到就日坊大街上,就彻底地消失在视线中。

他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洛英回身,见他倚着靠枕,眼帘半垂着,睨视着她,眼里一点热度没有,她不由得心生寒意,同样是他,今日与昨日宛若两人。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皇帝不作答,渐抬了抬眼,食指搭着眉骨,瞧着她,好似不认得她一般。

这就是他平日的样子吧,孤高,冷淡,明明在眼前,却似人在山巅,别人仰视都望尤不及。

大概昨日一闹,把他的兴致磨折殆尽了。她想起他悻悻然拂袖而去的样子。那句“我不是以前的洛英”也许伤了他的心。

这样岂不是好。洛英转头看一眼窗外,虽然下着雪,街市倒还热闹,这车隔音装备好,但见人们走来行去,不闻人声,象看着无声时代的电影。

她低下头,拨弄着密合色褂子镶嵌的玫瑰紫花边。

最好不过,本就想与他保持距离,她想着,然而今晨内心深处那一寸刚刚温热起来的角落,渐渐地也仿佛下起了雪。

她今天的打扮算是近来最看得过去的,低垂的发髻上除了昨天被他撞落的白玉簪子,还佩了支玫瑰金的蔷薇发钿,难得的是耳上水滴般地红宝石耳坠,与殷红唇色两相辉映。

只可惜美人如花隔云端!如果他此刻伸过手去,她断不会主动把手搁在他手心里。

“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放心,不带你进宫。”

她无语相望,他道:“到该停的地方,自有人会接你回那小院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