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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师是条鱼(6)+番外

作者: 噩霸 阅读记录

纪元庆点头,放下杯子:“莫非诸位忘了,四百二十年前,江殊殷刚去西极的那段时间……”他愣了愣,止住要说话,看看沈子珺离去的地方,轻声道:“沈峰主像疯了一般,哭着喊着都要去西极,浅阳尊拦都拦不住。”

“那段时间,正是江殊殷恶行满贯的时候,处处都是他的骂名。沈峰主被浅阳尊关了一年,出来后西极是不去了,人也不哭不闹。”

他语气更轻:“后来,赏梅宴何峰君骂江殊殷狗娘养的,沈峰主登时怒了,拔出泪忆剑劈头盖脸就朝何峰君砍过来。那天若不是浅阳尊在,何峰君怕就不是重伤,而是直接没命了!”

众人似乎是想起来了,冷不丁皆是一抖:“是啊,这样的事还不止发生过一次。不是都说沈峰主和江殊殷关系不睦吗,怎么感觉他很维护他啊。”

陈涧芳面色也是极差,辩解道:“维护个屁,要真是维护,我们讨伐江殊殷的时候,他早出来一泪忆劈了我们。”

范赫生感叹:“恐怕是浅阳尊品行极高,谁料教出江殊殷这么一个…一个人来,但不论如何,江殊殷好歹是他教出来的,若是骂了他,岂不是说浅阳尊教导无方?故此,沈峰主才接受不了别人辱骂江殊殷。”

毕竟,那可是将他师父也骂进去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觉得有理。不然实在无法解释,沈子珺那异样的行为。

与此同时,殿外大雨倾盆,花残叶落。

英俊的男子握着一把画着红桃的白伞,行走在大雨中。晶莹剔透的雨水顺着伞尖流下,形成一股清澈的水柱。

阵阵雨滴入水的叮咚充耳不绝,犹若一首简单的曲子,夹着残落的花,凄美了一生一世。

突然!水声大作,一位清俊男子自水中出现,这人身无寸|缕,眉目如画额间一点朱砂,他抬头望着江殊殷,眼底一片平静。

江殊殷首先和他打招呼:“浅阳尊好呀。”

沈清书乌黑的发丝中,露出一对透明的扇形耳朵,银色的尾巴没入水中轻轻摆动。

江殊殷笑起来:“浅阳尊似乎很不愿看到我。”

沈清书淡淡道:“坠云山守卫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江殊殷伞间的水珠颗颗滴下,道:“令徒晓宇啊。”

沈清书垂下眼睑,额前的朱砂染了水,愈发艳红,夺人眼目。

“浅阳尊,今日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他顿了顿:“你觉得七恶当真罪无可恕吗?”

雷声轰鸣,闪电疾雨!

阴暗苍茫的天,似排山倒海的阴霾,压抑得世人喘不过气。

沈清书闭上眼,轻轻道:“不一定,自古善恶黑白,争论不休。对与错,邪与恶之分,犹如阴阳两极,互相牵制,互相影响。”

他道:“七恶固然有错,但论因果,何尝不是世人自作自受,毕竟世间怎会有天生的恶人?”

江殊殷笑了:“可惜他们始终是世人口中的邪。”

沈清书静默不语,一双明亮清澈的眸看向他,那目光清清明明,万分冷静。

他悠悠道:“薛公子来此处,恐怕并非只是问我一些问题,晓宇可是对你说了些什么。”

雨点叮呤,江殊殷毫不矫情:“各家各派今日聚集坠云山,一同深讨如何对付其他六恶。”他笑起来:“而浅阳尊你的意见,很重要。”

沈清书目光清冷、督智,带着深深的探究:“薛公子似乎,与六恶交情颇深。”

以至于处处袒护他们。

“不错,”江殊殷老实承认,在自己师尊面前、在正道最敬重之人的面前,毫无保留,他说:“他们,是我的家人。”

此话一出,天地寂寥。

倾盆大雨之中,两个俊逸男子,美得好似一副举世无双的泼墨画。

第5章 白骨哀(一)

肖昱,七恶中排行第二的恶人。

相传,他乃七恶中年龄最小,杀人最多,脾气最差的一个。

他的恶行之大,动不动就是灭门惨案,实乃罪恶滔天。

江殊殷却道:“正道者,从未做错事?恶人者,从未助过人?”

沈清书答:“并非。”

江殊殷问:“二者一样否?”

沈清书答:“一样。”

江殊殷:“为何一样?”

沈清书:“都是人,皆有七情六欲。”

江殊殷收起伞,蓦然后退数步,单膝下跪诚恳道:“做错事者是否该罚?”

沈清书淡淡道:“该。”

掷地有声:“还望浅阳尊查个水落石出。”

一时无声,沈清书就如此看着他,算不得惊讶,算不得厌恶,双眸却无比犀利,似一道闪电。

他沉声道:“你是说,凤翎宗该死?”

江殊殷头也不抬:“并非,只不过此事因果谁也不知,为何不查?”

沈清书眉间的朱砂艳丽无比,像是秋日残阳,绯艳如血。

轻轻吐出一字:“查。”自然要查。

江殊殷抬头,却只见他缓缓叹了口气,目光清幽:“世间险恶,比世间更险恶的是人心。或许……”他看过来,语气微微停顿,温润如玉的面上一片宁静:“恶人固然可怕,但比恶人更可怕的,是正道。”

是正道……

宛如一滴清泉没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

仿佛白莲出水,清贵无瑕,孑然一身。

又似一缕月光,破开无际的黑暗,普照大地。

师父……

江殊殷轻轻一叹,鼻腔无比酸涩,心底感慨万千:这世间,也只有你…只有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当年,西极的那一战,你究竟为了什么而来。

又是如何看待我的?是失望、是冷漠、是无奈,还是——后悔?

不日后,沈清书自禁池出来,见了各家各派的首领,说道:“肖昱的罪行不如先放一放。”

众人不解:“这是为何?”

沈清书答非所问:“诸位可知,肖昱为何这样做?”

此言一出,在坐之人纷纷接头交耳,讨论声一片盖过一片。

沈清书立在前方,见此情景一言不发,静静的等他们讨论完毕。许久后,纪元庆抬头揣测道:“浅阳尊的意思,是要去查清此事的因果?”

沈清书正色道:“正是。”

大殿内顿时喧哗一片,要去查这样的事,众人全是一百个不愿意。毕竟肖昱在众人眼中就是一个杀人狂,谁知这样一查会查到什么。

万一不小心惹到他,下一个倒霉的不就是自己了么?

“浅阳尊,这肖昱罪行已然明确,为何还要去查?”

“是啊,肖昱根本就无可救药!”

沈清书却坚持:“一切恶行皆有因果,要想彻底根除,只能找到原因,而不是一味的杀赦。若不然与所谓恶人又有何区别?”

众人无奈,几番谈论下,仙家百门只好以抽签决定探查此事的世家门派,跟随沈清书共同追查。

此番一共选出四位重量级的人物,和一位小朋友,分别是:纪家家主纪元庆、千蛛门门主纣痕、范家家主范赫生、藏刀门长老陈涧芳,以及五色山少主齐玉焱。

齐玉焱小朋友被选中时那是万分激动,抱着一干好友满殿的撒欢,笑得令诸位前辈不忍直视。

他父亲瘫倒在五色山弟子身上,痛苦不已,犹如受了极大的创伤。

身形颤抖的将自己独子抓回来,他似乎一瞬间苍老下来,叮嘱道:“儿子,倘若见到肖昱,你就赶快躲到诸位前辈身后,莫要与他打交道!”

齐玉焱激动道:“老爹你放心,没事的!”

仍旧不放心的将他拽到沈清书面前,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浅阳尊,我就这一个儿子,还请您一定照看好他!”

沈清书默默点头。

窗外的江殊殷嘴角抽了抽:“……这没出息的。”

肖昱有那么可怕吗?

五月,池塘中荷花盛放,鱼戏南北,蝉鸣如织。

坠云山下,众人身着便衣,骑着马匹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