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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郎归(14)

作者: 糖糍粑粑 阅读记录

“呵呵呵呵,”令笙一阵哂笑,强装淡定的怕掉手上的灰尘,说:“手误,手误……”

令笙脑袋里唯出现的两字,在晋宁眼中,欲盖弥彰之味甚重。不由得,又肯定了几分。

卓维干咳了两声,缓缓略显尴尬的气氛,“大哥,你们来了。”

须臾,“咦”了一声,又问:“怎的,不见江沅大哥?”

令笙的胸口兀的空了一下,心跳转瞬间已在喉头狂跳。仿佛一个用力,就能吐出来。

有时候特意去回避某些事情,反而更容易感觉到风吹草动。

方才那个说话的男子温和一笑,“沈兄昨日去了雍州,没个十几日是回不来的。”

卓维闻言呆了呆,表情里带了稍许的遗憾。“他去怎的也不同我说说。”

卓家大哥卓无咎好笑道:“告诉你做什么?”

“雍州的梧桐木甚好,我想斫把新琴,正苦于没有好木材。他这无声无息的走了,可让我少了把好琴。”

卓无咎揶揄的瞅她笑,笑得卓维莫名其妙,心里发毛。大约是瞧够了好戏,卓无咎清了清嗓子,道:“我这有几坛子好酒,不妨我们去前头行个酒令?”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纷纷响应。

弯弯的溪涧淌过嫩绿的无忧草,偶有单薄的竹叶载在水面攸攸而下,静谧之处依稀能听见淳淳的流水声。

卓府的下人们办事效率颇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空地里便把好了东西。令笙走在最后,无精打采的垂着脑袋。

待众人沿着溪涧都寻了位置后,她才慢吞吞的找了个最远的地方坐下。因为,这里与晋宁相隔最为之远。

将将坐毕,令笙收心敛神才觉稍稍稳妥些。一个侍女捧了只琉璃酒壶搁在一旁的木几下,白色半透明的壶身隐隐约约可见琥珀色的琼浆。

令笙仔细的盯着壶口处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梨花,须臾片刻,忽的听见几声杂乱的琴声传来。定眼看去,指甲剪白云岫的桌前,不知何时多聊聊一把七弦琴。素手微转,轻灵的乐章如清风迎面,空旷悠远。

琴曲不长,几个呼吸的间隙,尾音已悄然落下。坐在令笙对面的华服公子喟然叹道:“今日能听到白姑娘弹上一曲,已是不虚此行啊!”

白云岫浅笑,曰:“这琴做工精良、音色极佳,让人忍不住想要弹上一弹。云岫不才,方才在众位面前献丑了。”

“怎能说是献丑?白姑娘的琴声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令笙气定神闲的听他们你来我往的相互称赞,瞅着眼前的酒壶欲要尝尝味道。可木几上空有酒壶,却没有酒盏。

正寻思着要不要掀了酒盖子,引瓶对吹时。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悠悠传来,“不如请宋姑娘弹奏一曲如何?”

令笙一怔,手里捏着的酒盖子“啪嗒”一声掉在木几上,“我?”

那个女子如同见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嘴角裂的愈发的大了。“我听闻宋夫人善琴,想必宋姑娘的琴艺也不差。不妨现在让我们开开眼界?”

令笙觉得她这建议提的委实有些曼妙,这盛京城里但凡对宋家的事感些许兴趣的,皆知她自小长在乡野,两年前才堪堪被接到宋府。世人皆道她为外室女,名不正且言不顺。

然,她既提了这要求,令笙也不好拒绝。将手规矩的放在腹前,正正身子,曰:“可!”

古朴的落霞琴张牙舞爪的摆在案前,令笙张开双臂,指若葱根缓缓划到琴弦之上,玉色的衣裳随着她的动作悄悄拂到风中。腰肢挺拔纤细,面容蛾眉曼睩,秋水盈盈,一派秀美安宁之象。

突然,一阵急躁的琴声平地炸起,狂乱如厉鬼哀嚎。震得人齿颤眼抽,神思动荡,七魄不安。

弹琴讲究个急转慢捻,抑扬顿挫。一首曲子,便是一场人生。然这场人生,在令笙手中只剩下麻溜两字。

魔音入耳,不外如是。

一曲作罢,令笙心满意足的抚下手去。因使了些力气,额头上冒了细细的汗珠,脸颊也微微泛红,如同搽了醉人的胭脂。

抬眼望去,霎时滞在了原地。只见众人皆苍白着一样脸。气若游丝,仿佛刚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那女子狠命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接着又用帕子沾了些许水,堵在耳孔里,愤愤道:“你这弹的是什么玩意?”

令笙摸了摸鼻子,虚虚回道,“魑魅魍魉。”

女子不解,“你说什么?”

令笙又摸了摸鼻子,清咳了声,朗声道:“这首曲子名叫《魑魅魍魉》。”

小伙伴们,第十四章和十五章要重新改过,第十六章会有一些重复哟~

第16章 曲水

女子愣了半晌,随即仰天大笑,花枝乱颤,指着令笙“你、你、你”了八日,也没说出个什么全乎的玩意。

令笙叹了叹,自感罪孽深重,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被她害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罪过罪过啊!

吴芣苢好不容易止了笑,用鱼际抹掉眼角的泪水,鼻孔朝天冷哼了声,“分明就是胡乱弹奏的曲子,非说是什么魑魅魍魉,不知所谓。”

都说女人的心情是四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令笙还沉浸在她这出神入化的变脸绝技之中,无法自拔时,就见她又换了幅面孔,笑盈盈的对卓无咎道:“卓公子,我们开始罢。”

卓无咎没有回答她,反而是第一时间瞧了瞧令笙,“宋姑娘头一次来,想必还不知此间的规矩,不如就让我来说说。”

令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拱手谢道:“有劳公子。”

卓无咎报之一笑,“一会白姑娘会弹奏曲子,琴声起则会有人在上游的溪水里放置一个酒盏,酒盏随水而下。琴声停,酒盏在谁的面前,谁就需满饮此杯,并赋诗一首。赋不出来者,需罚酒三杯。”

“原来如此,多谢公子。”令笙笑道。

赋诗她不会,但饮酒她会啊!不就多喝几杯的事情,无妨!

卓无咎点头,示意上游的下人准备,“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罢。”

然,就在这时晋宁突然开口打断,“等等。”

令笙忽敢不妙,直觉会出什么幺蛾子。果然见他开口曰:“把琴给我。”

院里的空气兀的一滞,除了令笙拧着眉哀叹时运不济之外,众人皆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霍细细磕磕绊绊的问道:“表哥……你要…亲自抚琴?”

晋宁剑眉一挑,反问:“有什么问题?”

霍细细立马怂了下来,连声说“不敢,不敢”。难为令笙刚嗅到些八卦的心,瘙痒异常,不得安宁。

白云岫推开侍女的手,亲自捧琴。

在路过令笙面前失,令笙狠命的伸着脑袋往她手里瞅。仔细瞧来了数眼后,陷入沉思。这琴的材质,做工,音色皆为上佳。可却算不得珍品,哪需得她亲自去送?

白云岫行到晋宁面前,微微屈膝。乌黑的青丝随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衬这脸庞秀美如娇艳的海棠。“陆世子,请。”

晋宁道了谢,着人接过,放在膝上。

温润白皙的手,与漆墨的琴身两相分明,却又十分和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天生便如此相配般。

粗狂的琴声如雨打芭蕉,落在令笙的耳中。盘桓在河边的蜻蜓,呼的振翅而飞。

若说白云岫之曲是深闺中的柔弱少女,那晋宁之曲便是驰骋疆场的悍将。

忽的,琴声戛然而止,似一块平坦的草原被天斧劈断一般。那只酒樽随着漩涡打着转儿,堪堪流到晋宁的面前。

玉牙的杯里浮漾着滟滟如金的流波,似一场绮丽的美梦,让人一不小心就迷失在泡影的幻境中。

那个骚包的晋宁斜倚在石头上,一手抚着琴弦,另一只手杵在下巴上,促狭的看着她,“你不拿吗?”

“拿!”令笙为自个儿掬了把同情的心酸泪,从溪涧里捞起酒樽,递到嘴边一口饮下。唇齿间留存着杏花的香味,而又不辣口,极适合酒量浅的女子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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