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朝向晚(115)+番外

作者: 微生如也 阅读记录

在床头坐了下来,忍不住轻轻替他将鬓间乱发别到耳后,只见他微微蹙了一下眉,伸手饶了绕有些痒的脸颊,嘴角挂出了浅笑,抿嘴而梦呓轻唤:“阿晴……”

“这臭蛮子……”百里春晴湿了双眼,轻抚过谢檀的脸颊,想将这面容都烙刻入心底。

谢檀才缓缓睁开眼,见百里春晴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诧异地坐起身来。

才想问及何故,百里春晴已伸手搂住了谢檀,靠在他身前,轻声问道:“夫君今日可有空,陪我回太傅府去看看吧?”

太傅府已荒芜了近三载,也正是新春之时,四周街坊均是贴了大红春联,亮了灯笼,喜气洋洋,又有鞭炮龙舞,人群欢腾,更衬托得太傅府一副颓垣败壁的荒凉之景。

人去楼空,物是人非。

百里春晴强压着心头几乎快要呜咽而出的凄涕声,沿着一间间破陋的屋房慢慢看过,除了被人刻意损坏和被盗走的陈设,一切几乎都如旧时般可历历在目。

野草丛生,丛中还有残雪未融。

又眼看着自己曾经提着裙裾爬过了墙垣,被百里昭罚跪过的石板,与百里弘义打闹时不小心磕坏的石桩,肖衍初次登门时所携来匾额……回忆蔓延,百里春晴转过身,伏在谢檀怀里,不忍再看。

也幸而自己从永巷和边塞活了下来,只可惜以自己如今的身子,无法再续着百里氏的血脉。这一世高门,以后恐怕就连个祖宅子都再也无迹可寻。

待终于缓过了气,紧绷的额角才渐渐松懈了下来,牵着谢檀的手往百里昭的书房而去,推门入内,看着早已被人取空的书格上不过只留有几张积满了尘灰的纸页。

拍去了灰,百里昭熟悉的笔迹显于纸上,遒劲轻捷,顿时又再泪目,而转身拭泪时,看见谢檀的双眼也已是通红。

谢檀轻擦过眼角,才哑声道:“师者为父,一生磊落,厚德流光,也未曾想落得如此下场。只可惜我当时远在戍边,不能送他最后一程……”

百里春晴凝噎无语,又将书格上零零落落的纸页悉数取下,小心地一点点拂去其上尘埃,见了一页宣纸上落有“宣容”之名,递给谢檀。

谢檀微微愣神:“哦,宣容公子啊……”

有些凝神,不知在遐思些什么。

“我记得夫君曾说若是回了汴梁,会引荐宣容公子与我认识,”百里春晴拽着谢檀的袖口,浅笑道,“今日可否带我一见呢?”

“这……我……我也不知他在何处……”谢檀挠挠头,不自在地左右环视。

“是吗?不过看起来,除了稚嫩一些,这宣容公子的字迹,倒与夫君的字迹有十成的相似,”百里春晴又拿起那纸页,抿唇而笑,“五色相宣,八音协畅,姱容修态,冠绝古今,是为宣容公子也……我爹取的字,的确不错。”

“哎,夫人呐……”谢檀轻唤了一声。

百里春晴又继续道:“想起来宣容公子名冠汴京,又是年少成名,自然有些小小小小的虚荣,闲极无聊时便会在街市上写字画画来赠人,于是汴梁城内便有了不少女子倾慕于他……嗯,我曾以为他是那种簪花涂粉的家伙,但如今看起来,应当也不是那般模样……”

谢檀讪讪一笑。

“不过若论我是喜欢像夫君这样的一介武夫,还是喜欢像宣容公子那样的文人墨客,我倒是都挺喜欢,”百里春晴又拉住了谢檀的手,感到他手心仍有粗粝的茧,“也不知宣容公子可否也能在闲时写字画画来赠予小女子呢?”

☆、第九十章 出行

内忧外患纷至沓来,肖衍埋头在一堆折子里,已是焦头烂额,朱批醒目,更衬得烛火耀眼,不由揉了揉生疼的额角。

子贤不停地磨着墨,又是忧心忡忡地不时抬眼看向肖衍,脱口而出道:“皇上,夜深了,歇歇吧。”

“南方……”肖衍沉着眼,手中执笔不断,“居然有人自立称帝,麾下兵马万数,朕想派兵去剿。”

“朝中可用良臣不多,有领兵之才的大将寥寥。”子贤应了声。

肖衍停下笔墨,喃喃道:“谢檀……”

又摇摇头:“可禁军此处,他才履新不久,万不得空虚的皇城,否则若有不备,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恍然又想起肖千暮百日那时,谢檀所言“天地逍遥,由她来去”,不由地站起了身,灯火葳蕤,耀着眼眉。

而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梨花木屏风后响起:“皇兄,你不能让谢檀去南方!”

肖衍抬眼,便见到肖汝宁独一人一脸不满地走了进来,却是一袭盛装装束,描眉涂粉,簪花拈玉。

“公主有事?”肖衍复又坐回了椅子上,想着那日肖汝宁对百里春晴一番无礼的态度和与夏侯公私下会面之事,也并不想与她多语,但又见肖汝宁神情更是严肃了起来,竟也难得地夹杂了几分小女子的羞怯之情。

肖汝宁跪下身来,端端正正地朝肖衍磕头禀道:“汝宁已经年近十七了,父皇走的时候并没为汝宁选定夫家,还希望皇兄为汝宁赐婚。皇兄曾答应过的,不论汝宁看上了谁,都会赐婚给我……”

“赐婚?”肖衍抬眼,多思了一瞬,“高门之中,未有娶妻者甚多,你可有意向哪家的公子?”

“谢檀!”肖汝宁抬起头,微微仰着下巴,“皇兄,我要嫁给谢檀!”

“简直胡闹!”肖衍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谢檀已有了夫人,而你贵为公主,难道要做人妾室?你想让天家颜面何存!”

肖汝宁努努嘴,仍是一脸倔强:“但皇兄曾经答应过的啊!如今汝宁就算是做妾室也好,反正我这辈子只嫁给谢檀,别的人一概不嫁,皇兄若是不允,那我便在这宫中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胡闹一通,这又是你对你皇兄说话的态度?你现在就给朕回去闭门思过十日,若是再提此等无礼要求,朕就随意择选一人把你嫁出去,免得你在这里丢人现眼!”肖衍怒气上头,将那日肖汝宁侮辱百里春晴时的忿然一并发泄了出来。

肖汝宁双眼通红,眼泪不争气地便流了下来,又是不服气地起身,拍了拍双膝,甩了甩袖,道:“若是皇兄不同意,就让我一辈子都闭门思过得了!”

从延和殿出来,肖汝宁也未向自己的寝殿而去,避过宫人,转身换了素服,悄然上了一辆停于夹道暗侧的马车。

马车车前一老者驭马,快速往宫门处而去。

宫门已下钥,几个侍卫依律上前查看,一见驭马之人,忙鞠礼道:“夏侯公……”

夏侯公捋须浅笑:“抱歉,老身有事需出宫门,还请诸位放行。”

“那是自然。”侍卫忙开了门。

出了宫门,马车继续前行,遥遥已见皇城在夜色之中迷蒙不可见,夏侯公勒停了马,另有几个一直候在路旁的人复前而来,替了夏侯公的位置。

肖汝宁掀开车帷,客气地对车下夏侯公道:“多谢您帮忙,否则我也无法出宫来。”

“公主客气了,”夏侯公福身,“此去大约两日路途,公主须得好生保重,这几人也会照顾好公主的。”

公主无故消失,宫中大乱,谢檀依召嘱人四下搜寻,宫中一夜如白昼般通明,却是没见到肖汝宁的丝毫朱迹,便只得盘查看守宫门的侍卫,得知下钥后,唯有夏侯公一人驾马车出宫。

谢檀站在宫门外,遥遥望着渐已泛白的天际,只得下令禁军出城寻找。

肖衍在延福殿内左右踱步,气恼不已,而太后不停地揉着额角,囔囔道:“这丫头真是被先帝宠坏了,嫁什么人不好,非要嫁个有妇之夫,一言不合便是离家出走,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不行不行,得赶快找个人家把她给嫁出去,否则今后指不定还要出什么乱子呢!”

本就是心烦不已,太后再又多些抱怨,肖衍更觉烦躁,却再听张其乐在旁冷冷说道:“公主想嫁谢檀就让她嫁好了,反正为人妾室也是她自己选的……”

上一篇:陆郎归 下一篇:圈养(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