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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向晚(34)+番外

作者: 微生如也 阅读记录

肖衍吃惊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指甲。

再看张其乐时,她已敛起了方才的柔弱,正好端端地站起了身,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一时肖衍心头更是疑惑顿生,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问张其乐道:“娘娘怎样了?”

“白日里还好,只是夜间恐怕吹了些凉风,觉得头疼欲裂,太医也已来过了,嘱咐娘娘要早些歇息,便早早睡下了。”张其乐柔声回答,恬淡温柔。

“那便好,”肖衍沉沉地回了一声,又抬眼看着张其乐脸上的伤口,眼神中有些不确定的抱歉,却还是诚恳地道了一句:“实在是抱歉了,我无心的,还请原谅。”

张其乐低头抿嘴一笑,双颊浮出红晕:“殿下的道歉我便收下,只是您如此看我,倒叫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肖衍脸上讪讪,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又喃喃低语了一声:“抱歉了……”

皇后已熟睡,肖衍便与张其乐一道从内室中走出,见锦文正嘱着几个宫女呈了夜食,满满当当地铺了一桌子。

锦文一见肖衍,便恭敬说道:“殿下今日也累了,与张小姐一道吃点东西吧。”

肖衍正觉有些饿,方才照顾子贤的伤势的确费了不少劲儿,却又想起张其乐脸上的累累伤痕,心头仍有些歉意,便对张其乐也道:“张小姐先请。”

张其乐笑颜盈盈地在肖衍桌对面坐下,举箸夹食,却又不时地用手去触碰那脸上指甲掐下的血印子。

而肖衍的目光在她的指尖却突然停顿了下来。

以张其乐脸上伤痕的深度看来,分明是流过血的,但自己却记得自己手上并没有沾过血。而再细细打量那指甲掐出的痕迹,伤痕的大小分明就是女子所为,比自己的小了许多……

肖衍一阵鼻酸,又刻意抬眼环顾四周,只觉正阳殿内唯有一片平静之气,哪有一丝中宫之主身子有恙的慌乱情状。

而眼前这个小女子虽然脸上留有如此多细细秘密的伤口,但比起方才在自己寝殿时的模样,明显是重新料理了头发和服饰,甚至还轻描了眉,唇色殷红,娇艳欲滴。

肖衍低头浅浅一声苦笑,虽然明白皇后为何如此尽心算计着自己与张其乐之间的关系,但却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娇小可人的女子存了更深的芥蒂和不安,她急于攀上皇家,而那么小的年纪,怎就会如此深沉的心思,实在也是不可小觑。

又听锦文在旁有意无意地与张其乐说了一句:“张宰相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第一红人,肱股之臣,皇上很多政事都要与他商议,张小姐可得多提醒宰相保重身子,才能多为国家政事操心,为皇上分忧呢!”

“那是自然,多谢姑姑挂心了,”张其乐言笑,“能为皇上分忧,那是臣子的分内之事。”

肖衍听着锦文与张其乐的话,凝神而低思。

自己与百里春晴成婚这多年间,懒管朝廷和储君之事,与朝臣之间更是疏离,如今还完全不是肖玉的对手,若不得朝臣簇拥,那便是少了太多的胜算。

而就算是皇帝将如今将一些折子交给自己处理,若自己所望之措施得不到下头臣子的落实实施,也是毫无意义。

但张秀可以在皇帝面前进言,也可在朝中为自己铺平道路。自己虽对张其乐无意,但如今要对付肖玉的话,恐怕还是利用张秀在朝臣之中拥有莫大威望的这一层关系。

但要得张秀死心塌地的支持自己,那……

“殿下,您怎么不吃啊?”张其乐突然巴巴地看着肖衍。

肖衍伸出手,抬起张其乐的下巴,抿了抿嘴,嘴角弯出浅浅的弧度。

张其乐瞪圆了双眼,小脸瞬间煞红。

“你明儿随我出宫,我带你去找一个大夫,他医术高明,擅治伤疤,以免我亏欠之情,”肖衍轻道,“不知其乐你明日是否有空呢?”

张其乐心跳如鼓,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肖衍的眉目清秀而清晰,第一次离自己那么近,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邀约,却是自己已盼多年。

夜半无眠,又起床唤来宫女掌灯。

宫女看着张其乐面若桃花,总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便就打趣问道:“张小姐可有什么好事?”

“即将得偿所愿了……”张其乐抿嘴,望着那闪烁不停的烛火。

而在多年前,自己夜半无眠,只得望着孤零零的灯火,想象肖衍和百里春晴此时在一起交颈而卧缠绵悱恻的场景,便疼得心头滴血。

过去没少和百里春晴作对过,但她从来没有将自己看入眼里。也不知她是顾忌着自己父亲的关系,还是觉得自己比她年幼些许,从来都只是淡淡一笑,便无所谓地转身离开。

而那时候自己多希望她能与自己吵一架闹一场,好让肖衍知道她也会是个市井泼妇,也会泼辣蛮横,便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她却从没在意过,令自己都怀疑她是不是认识自己,还是自己不过是在自娱自乐罢了。

这样的不在意,才是最令人难以忍受的。

张其乐又再摸了摸脸上伤痕,扬了扬唇角:“生时同寝,死后同穴,流芳千古,史鉴留名……那只能是我!”

☆、第二十六章 夏侯

“殿下,已经过丑时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子贤掌着一支蜡烛,一瘸一拐地步入书房中。

“伤口如何了?不是让你早些去睡吗?”肖衍抬头,温和地问道。

子贤将桌上蜡烛重换了一支,明亮了更多,“太医看过了,不过是口子裂开了,也无大碍,只是没想到张宰相家这位大小姐竟会……”沉了沉声音,“还是先夫人好,与她相识多年,纵使吓人犯错,她从来没凶过半个字……要是她还活着就好了……”

肖衍翻书的手停了下来,垂着眼,浓黑的眸子中有些泪光。

子贤忙跪了下来:“殿下,子贤失言!”

片刻才回过神来,肖衍取出那把梳子,握在手心,缓缓道:“无妨,纵使你不提,我也一直都念着她……”

停顿了一霎,又深吸一口气,红着双眼望着子贤:“子贤,她去了已是快一年了,我竟是从未梦见过她,她是怨我没本事救她而不肯到我梦里来吗?还是……”

还是她还活着?

一念及此,肖衍也不住咯噔了一下。想起行刑那日,皇后命人在正阳殿看住自己而半步都不得出,根本未能得见百里春晴最后一面,也不知皇后所言她留给自己的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而那日在东宫,翻阅皇城司的密报,自己尚未来得及看那被处死者的名单,就被肖仪一杯酒洒了上去,弄湿了密报。既然子贤说肖仪是故意洒酒的,难道……

肖衍咬着唇角,站起身来,默默出了房门。

子贤也忙爬起身来,尾随着肖衍没身黑夜中,一路迢迢直至皇城司。

屋内有方左值夜,尚未歇息,仍在整理着一捆卷轴。

方左见了肖衍,一瞬诧异,起身微福才道:“本是准备明日向殿下禀报的,殿下既然这时来了,便先看看这几日属下所整理的有关太子的一些奏报。”

“先不说太子,”肖衍扬了扬手,“我来此,只因左副统领你一直在此位上,便想问问一年前的百里氏一案,当时是何人经手的?”

“这……”方左迟疑了一下,“突然问及此事,可是殿下有何怀疑?”

又轻俯了一下头,凑近肖衍低声道:“当时负责此事的人,是洪英……所有经手的人,包括当时的行刑手,皆已被赐死。”

肖衍眉角一跳:“是父皇下令的?”

方左未有回答,只诚恳答道:“因关涉皇位和朝廷一品官员,而百里太傅的先父又是皇上的授业恩师,再加之殿下您先夫人的关系,所以此事是秘密进行的,我也不过只是耳闻,并不敢多言打听。”

肖衍点点头,深思了一下,复又叮嘱了方左取来整理好的东宫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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