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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向晚(97)+番外

作者: 微生如也 阅读记录

“你先出去。”

耶律步烟嘱退了旁人,独一人留在屋内,又在床榻边坐下,看着另有几卷兵书在侧,忍不住随手取了一本而翻开,苦叹一声。

大辽政变,太上皇耶律钦业被软禁在宫内,一向不被众人所看好的愚钝皇子耶律兴德登基称帝,却不想一夜间尽改从前的脾性,躬勤政事,厉兵秣马,意图南扩,耶律步烟才意识到自己过往原来都被暗暗当了枪使,不知不觉中被推到了与耶律文叡正面相斗之中,换来了耶律兴德坐收渔翁之利的结果。

好在自己与耶律兴德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又及时表了衷心,耶律兴德便又将自己派到了这边塞关卡的摩诃镇。

而南平即将迎来一场兵变之事,谢檀在依旨卸任的头一天诈死,令肖仪得以带走兵马,而如今他未有军符在手,又擅自策军入汴梁,简直就是主动去送死。

且不说肖衍会不会怪罪谢檀军中之事,单是百里春晴一人,就足以令肖衍震怒而祸及性命。

耶律步烟抬头看了看这房内四壁,又环顾了一下谢檀和百里春晴未能带走的私人物件,缓缓起身出了房门,对一直怯懦懦弯腰等在门外的萧关嘱道:“这屋子,你务必好生打理保护,直到他们两人归来……你若是老死了,就由你的儿孙来守着,代代相传……此屋的一切花销和你全家的用度,我会嘱人一笔送来,但若有半分错漏,我也会拿你全家人头!”

萧关急跪下来应是,又哆哆嗦嗦地说道:“公主要求,萧某定然牢记于心,只是我两个儿子都在军中,若我死了……”

耶律步烟朝旁侍从使了个眼色:“记下名字,免了兵役。”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谢将军的宅子,我们全家自当生生世世都好好护着,直到将军和夫人回来!”萧关喜极,连连磕头。

上京临潢府,宫城之内不停传来一人撕心裂肺的呼叫声,耶律兴德指尖一声声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直至肖怀亦带了宫人入到殿内,耶律兴德才悄然抬起了头,一脸横肉,挤出一丝清冷的笑。

“你对你父亲做了什么?”肖怀亦一步一步走近,双目通红。

耶律兴德低眉,语气清淡:“昨夜他的心腹想刺杀朕,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肖怀亦脸色煞白,喃喃才出口:“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并非一个好父亲,”耶律兴德复又敲着桌面,“他三宫六院,后妃成群,母亲难道不恨他?”

肖怀亦一时语塞,止住了脚步。

而耶律兴德则站起身来,遥遥瞰视着肖怀亦:“母亲一直想回汴梁去看看,身为儿子,自当尽这一份孝道,儿子自小听母亲说起汴梁,对那里的风貌人情亦是十分感兴趣……”

说着,又朝一旁宫人使了眼色:“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去休息。”

肖怀亦不住骂了几句,而耶律兴德始终面不改色,直至肖怀亦的声音已消失在了殿外,近侧臣子才低着头贴近,听耶律兴德沉声嘱咐道:“尽快派人去往琼州,肖佑祸心已起,我们推波助澜一番,正是南北夹击南平的好机会……”

琼州偏远,日夜兼程长途跋涉之下,身子已不堪其负。飞光半靠在一棵树干上,闭着双眼,大口喘着气,衣衫有些褴褛。

好不容易晃过了神儿,迎着扑面而来的腥辣海风和灼热日光,向渔家打听着租借渔船之事,才知这些日子渔船被肖佑借了不少,难得有船得空闲而渡海。

飞光心下揣摩着自己从汴梁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生怕是皇城之中生变,而自己未能如约为肖仪打点好一些一切事务,不知是不是当折返回汴梁了。

沧海荒茫,碣石激荡起白浪。

见有看似宫人的男子拖了渔船走过海岸,飞光顿了顿神儿,急忙又上前询问,却没想那人气急败坏地说道:“没有没有!滚一边去!”

“在下……”飞光凝住了脾气,“是要登岛送信给五皇子殿下的,事出紧急,还请……”

“给殿下送信?”男子收敛了方才一脸的不耐烦,对飞光略微客气了一些,“敢问您是哪个宫里的?”

“是一位名为夏侯公的人嘱我来此的。”飞光思量了一下,还是未将肖仪的名号报上。

而男子一听夏侯公其名,顿时脸色变了一变,另有几个男子也快步靠近,拦在了飞光跟前,厉声问道:“夏侯公还说了什么?”

“在下与夏侯公并不熟,不过是一面之缘,也仅是受其嘱托而送信前来,并不知信中有何内容……”飞光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了信件。

男子看了一下信笺,对旁的人点了点头,复了方才的客套:“既然是夏侯公的信,那便由我们替您转交给殿下吧。近日渔船多有安排,万万是不得空,还请先回吧。”

飞光迟疑了一下,后退半步而未将信件交到男子手中:“既是受人嘱托,还是由我亲手将信交给殿下才可。”

男子倒也无所谓地耸耸肩,飞光不由心中惴惴。

如今尚不知肖佑和夏侯公之间是何关系,但看这男子的态度,似乎肖佑对这个夏侯公并不在意,自己完全可以甩手而不必再纠结于此事,只是……

正当飞光颇有些左右为难之时,却听那个男子半依在靠岸的渔船上,与另几人嬉笑着聊起了闲话,只道:“……听闻先帝过世前对皇上谆谆嘱托,只要他回汴京,就一定要杀了他,而他如今此举,便是孤注一掷了。说起来,十万大军入皇城容易,但谢檀要杀他更容易,更可况汴京仍有几万军马,前后夹击的话……”

“毫无胜算吗?”另一人问。

男子笑笑应道:“毫无胜算,那十万大军的性命也算是被连累了。”

飞光心头咯噔一跳,急急上前拱手而客气问道:“敢问几位说的是谁带军入汴京?”

男子抬头:“哦,只是听闻前些日子戍边部队出了事,谢檀将军被宫中派人杀了,所以四皇子殿下带着十万大军要回汴京替谢将军报仇,而没料谢将军并未死,又代军追了上去……”

“什……什么?”飞光脑中一懵,手中信落地。

尚未顾及那男子出声阻拦,飞光早已飞奔离去,仓惶向北。

“呵,这人真是……”男子一边笑说着,一边拾起地上的信。

“看起来有些眼熟,”另一人道,“似乎是……肖仪身边的人?”

男子脸色一变,将手中的信揉捏紧,然后怒而摔朝海水之中,浪花卷起,信件湮没潮水间,“可恶,肖仪这狼子野心,害了殿下被贬谪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说,如今竟然又敢擅来,真不知是何居心!”

“康顺,会不会那真是夏侯公的信?”旁人有些胆怯。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康顺叱了一声,“夏侯公本是殿下身旁人,在殿下落难之时却避而不见,我就不信他甘于蛰伏在肖衍身边来为殿下寻得出震之机!”

“这可不一定……”旁人小心嘟囔了一句。

而康顺则也忽而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苍茫大海,而后喃喃道:“我们做好殿下吩咐的事情就行了,今日这事,别向殿下提及,谁敢说起半个字,我就拿了谁的脑袋!”

夏侯公独坐屋内,拈指掐算着,而一恍然睁眼,眉头却紧紧地蹙起。

而后起身推开房门,望着皇城明晃晃的琉璃屋顶,长久遥望,再沿着廊道向着延和殿而行去,见到子贤正守在肖衍的书房门外,也是一脸愁苦不解的模样。

“皇上如何了?”夏侯公问。

“忧思不解,谁都不肯见,”子贤担忧着说道,“如今朝堂上乱成一片了,眼看着叛军就要抵达汴京,却是连一个能领剩余京军抵抗的人都推选不出来,季邈季大人无意间提及谢檀之名,更惹得皇上大怒,好几日都不肯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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