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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向晚(98)+番外

作者: 微生如也 阅读记录

“我去劝劝皇上。”夏侯公道。

子贤为难地看着夏侯公,见他一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倒也忽而安心了不少,便开了门,又小心叮嘱着:“皇上近日脾气不好,您可担心点啊。”

夏侯公点点头,步入其间,绕过屏风,就见肖衍一脸颓败地半伏在书桌前,折子散了一地,更有浓烈酒气从身上散出,才见肖衍手中还拿捏着一个酒壶,一滴一滴地酒水滴落到书面一份奏折上,墨迹晕开。

“皇上?”夏侯公小声唤了一句。

肖衍这才缓缓睁开醉眼惺忪的双眼,迷迷蒙蒙地看着夏侯公,硬从嘴角挤出了一点笑,却又苦涩地落下两行泪:“您不是说相思甚笃,总能相见的吗?可她如今死了,朕还如何与她相见……”

夏侯公低头沉默看了肖衍半晌,而后低语:“快了。”

“快了?”肖衍勉力撑起沉重的脑袋,“是朕快死了吗?也罢也罢,死了也好……朕做不了一个好皇帝,天下将倾,不如让位给肖仪……”

“若我说,夫人之事是因为肖仪呢?”半晌,夏侯公吐出一词。

“因为肖仪?”肖衍怔了一下,似乎酒也清醒了大半。

而夏侯公退却半步,正当要开口时,只见子贤匆匆闯了进来:“皇上不好了,戚公公来报,太后晕倒了!”

☆、第七十六章 故秘

太后气息奄奄,睡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喘息急促,细汗不断。

锦文替太后擦了汗,又手忙脚乱地端来宫人递来的药汤,路过肖衍跟前时缓了脚步,微微叹了口气,低言道:“皇上听我一言,纵使您现在恨毒了太后,但太后终归是您亲娘,您也曾说过生养之恩甚大,为了一个女子,难道真要逼得母子关系恩断义绝吗?”

“若不是看在生养之恩的份上,朕杀的,可不止那些人了……”肖衍咬牙撂出狠话,如这寒露霜降,冰凉不已。

锦文不住一哆嗦,也知自己再也劝不住什么,心头悲凉,只叹当初太后的确太错估了肖衍的长情,一步错,步步错,逼到了这母子之间近乎视为仇人的程度。

只是太后更未料及派人前往边塞刺杀百里春晴,竟然会将谢檀也错杀了,如此一来,给肖仪找了借口,领军攻向汴梁,直指延福殿,号称是要替谢檀报仇。而南平虽是天下不稳,大小动荡不断,却是从未有人胆敢直接起兵造反。

不论肖仪最后是胜是败,天下之间有谋逆之心的人只会得见甜头,将来如何,恐怕更是不堪想象……

锦文小心地喂了太后汤药,太后蹙眉轻咳了几声,才睁开了双眼,眼中却只映入了锦文焦急的脸,不堪地拉住锦文的手:“衍儿呢?”

锦文许久未听太后如此唤肖衍,心头酸了酸,回头才发现肖衍不知何时已离去,更替太后感到悲从中来,只能宽慰道:“您睡着的时候,皇上来看过您了,只是前朝政务繁忙,便也没那么多功夫,太后您得理解皇上啊……”

“理解……”太后声音弱得几乎不可闻,眼角不知何时已添上了细纹,“哀家的衍儿早都跟着百里春晴死了吧,早知道会如此啊,当初哀家何故鬼迷了心窍,非要拆散他俩呢……”

“太后如此说可就不对了,您这是为了皇上好,若不是皇上娶到了皇后,张秀在背后支持,靠他去笼络朝臣,摆平一切,哪能到今天啊,”锦文急忙劝说道,“您想想,若是肖玉登基,那孙皇后误食草乌而薨之事一旦被他得知的话……”

“嘘!”太后忙止住了锦文的话,小心地探了一下周围,再压低声音道,“这事就烂在肚子里吧,若是让人知道了……”

锦文点点头:“是,这事未有人知,就永远不会有人知了。”

夜已入深,马车声止于宰相府前,张其乐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府内。而府内下人未有得应皇后来此之事,均是诧异,手忙脚乱地恭迎着。

刚准备熄灯入睡的张秀和张夫人也忙起了身,只见张其乐脸色憔悴不堪地等在客堂,眼角带泪,一见两老就已跪了下来,更是泣不成声。

张秀急急上前扶住张其乐:“你现在是皇后了,万不得跪我们啊!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张其乐咬紧了唇,深埋着头:“爹,我如今可该怎么办才好?公主都已出生一月了,皇上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就算是对我没有感情,公主可是他的亲生孩子啊!爹你不是说,只要有了孩子,皇上就会高看我一眼吗?可如今……如今他……”

委屈如浓愁哽咽在胸口,张其乐擦着眼泪,不肯起身。

张秀替张其乐也感到万般心疼,而一旁的张夫人不停地拭泪,不住怨道:“当初我就说,嫁给皇上有什么好的啊,且不说那大喜之日如此简陋,就连有了孩子……自古帝王薄情寡性,先帝如此,皇上也是如此!”

“别瞎胡话!”张秀叱了一句,又硬是将张其乐扶了起来,眼眶微红,“你是皇后,在此处万分不妥,还是先且回宫吧……”

“爹……”张其乐看着张秀,凄涕不已。

张秀擦了擦眼角,深叹一口气:“我张秀,一世为臣,甘于人下,只希望我唯一的女儿能为人中龙凤,永享荣华,可如今也知当今圣上非是良人,但既为中宫,不可能再去反悔……”又抚过张其乐的长发,“先且回去吧,爹会想办法的。”

待宫人簇着张其乐离开,张夫人拭过泪,又是担忧不已地看着张秀:“你要如何?难不成要像那肖仪一样谋反作乱?可别做傻事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重蹈了百里昭的覆辙,我们张家可……”

“我张秀是这种人吗!”张秀不屑一声,“孰轻孰重我还有所分寸!”

“可是……”张夫人仍是不放心,又望了望府门方向,“真是可怜了其乐,从小被我们捧在手心长大,如今不足双十,真就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和委屈……”

张秀沉默下来,也不应张夫人的话,独自便进了书房。

下人来掌了灯,书房内亮堂了不少,层层叠叠的宗卷累于书桌之上,均是当初针对弹劾肖玉所嘱人暗中收集而来,亦有细载着事关肖玉诸事的细枝末节。

张秀上上下下寻了半天,终于从中抽出了一份书卷,又将烛火拿近了一些,灯火耀着卷页上所写蝇头小字,牵了牵嘴角,继续露出一丝冷笑,便兀自念及:“自古受命帝王及继体守文之君,非独内德茂也,盖亦有外戚之助焉……”

再将书卷合上,闭目而喃喃自语道:“肖衍,你不仁,也就别怪我张秀不义了!”

次日早朝,肖衍依旧未有露面,众朝臣窃窃私语,纷纷议着肖仪率军离汴梁越来越近之事,无不面露恐慌。

张秀见季邈忧心忡忡地抱着手而独站一旁,便走了过去,客气道:“季大人还在为前几日被皇上责怪而不悦呢?”

“皇上责怪事小,可如今那军队之事为大,”季邈叹了一声,“本想从太后之处入手来劝解皇上,也没想皇上竟会禁足了太后,连太后生病都不去探望……怎知皇上会对百里春晴如此长情,长情到连江山社稷都不顾,简直是……”

“昏君吗?”张秀低声补了一句。

季邈惊愕,不敢接张秀的话,蹙起眉头,被张秀看在眼里,扯起嘴角笑问道:“听闻谢檀的父亲谢老将军与季大人交好,季大人也是看着谢檀长大的,这也难怪季大人会如此三番五次地在皇上面前提议谢檀出任禁军统领……”

“谢檀戍边,于社稷功高,也能胜任此任……”季邈觉出张秀语出不善,忙道。却又念及谢檀已死,不住有些伤怀起来。

“可皇上却不会如此认为,他只会认为谢檀抢了百里春晴,”张秀面目阴晴不定,“皇上让你派人去边塞带回谢檀和百里春晴的尸首,季大人恐怕并未依旨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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