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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505)+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忻妃点头,落泪道,“皇上当真了解妾身的心,妾身就是如此。此时当真是生不如死,这样躺了一个月去,只觉心和魂灵都已经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皇帝不由得挑眉,“你既然有此慈心,为何不付诸于行动。你为何,不肯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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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便是怎么都没想到,巴巴儿地盼了这么久才盼来的皇上,竟然单独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忻妃望住皇帝,泪也顾不得,气儿都忘了喘,只不敢置信地盯住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个主宰天下生杀的男子。

他老了,已经不再是她十年前进宫时那个颀长锐利的男子;此时的他,雍容富态,中年发福的体态将他的眼神也都衬托得圆润,仿佛磨去了凌厉的棱角。

便叫人有时候儿恍惚间错觉,他仿佛变得更加宽容,再不是当年那个手腕凌厉的帝王了。

直到此时,忻妃才知道自己错了。

错得,甚至离谱儿。

她此时才明白,皇上的那些富态和圆润,不过是一种伪装。这伪装来自岁月的淬炼,这伪装完美地将他的凌厉都给掩饰住了——却从来都不意味着,他的凌厉当真消失不见了。

他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帝王,杀伐决断从未曾改;甚至在年过半百之后,那层富态圆润的伪装也依稀变成了他手上的另外一把刀去。

他这伪装会让人被麻痹,倘若一意孤行,自以为成功地欺瞒了他去,就在你得意之时,他手上这把新的岛就会立即利刃向前!

直刺到你的骨肉里,游刃向前,叫人再想闪躲,已是晚了。

要害,早已都在他的刀刃之下,任凭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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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缓了半晌,泪水绝望地流下,抬眸凝视着皇帝,“皇上……敢问皇上所言,究竟是何意?”

皇帝却笑了,耸了耸肩,“忻妃,你太不长进。朕这么简单一句话,你竟听不懂了?”

皇帝这一笑,方显得他那薄薄的唇,在一派富态圆融之下,终于泄露出了他的无情。

“朕就是说:你不该再苟延残喘,你——该死!”

忻妃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也顾不得继续掩藏自己憔悴的容颜,这便高高抬起头来,透过帐子那破碎的大洞,悲愤地盯住皇帝,哀然哭道,“皇上缘何这样说?!”

“便是妾身说情愿代孩子而去……可是妾身那不过是在形容自己的心情。妾身进宫来是伺候皇上的,对于妾身来说,孩子是要紧,可是比不上皇上要紧!”

“妾身不能死,妾身也不会死。妾身便是消沉这一个月去,可是妾身必定会极快地好起来的!妾身还要伺候皇上,妾身还要尽身为嫔御之责,妾身绝不敢为了一个孩子的夭折,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去!”

皇帝挑眉听着,耐心地听完,却是笑容更冷。

“朕何尝与你说的是这个!朕说你该死,不是叫你替孩子下黄泉——朕是说,你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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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的心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脑海中却是快速转动,她不确定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她却绝不是甘心赴死之人,便是被淹没了一半儿,她也绝对要紧紧抓紧一根救命稻草去。便是那稻草再细,她也要爬上来,活下去!

她便竭力提醒自己冷静,一双眸子定定望住皇帝,“妾身愚钝,还请皇上明示。皇上必定是埋怨妾身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叫这个孩子竟然就掉了……皇上满怀希望等了十个月,就等着妾身的孩子平安落地儿呢,可是妾身却没能将这个孩子稳稳当当生下来……”

“皇上是心疼孩子,心痛至极,这才迁怒给了妾身,这才说妾身该死,是不是?”

忻妃的这颗心当真是强大,叫皇帝都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皇帝摇摇头,“亏你自己说得这般有趣儿,朕原本还有些不忍心敲醒你——可是梦,终究只是梦,是假的,如若太当真了,那便不对了——朕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越陷越深,这便告诉你吧。”

皇帝说着,红唇淘气地一挑。五十四岁的男人,这一刻却像个淘气的孩子。

“……你啊,压根儿就没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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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恨恨怔住,一口气憋得太久,好悬背过气去。

“皇上您说什么?”忻妃一口气缓过来,心跳得太急,一张口险些话语还没出口,心却先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妾身怎么会没有孩子?”

“皇上必定是心疼妾身,这便从根儿上断绝了妾身的难受去,说出这么个天大的笑话儿来,只为了叫妾身宽心,是不是?”

连毛团儿都听不下去了,在旁“嘿”地一声儿笑出来。

皇帝不看忻妃,只侧眸瞟着毛团儿,便也跟着笑。

“忻妃,朕没心情帮你宽什么心——对于一个欺君罔上的人来说,朕只等着你死,又怎么会还为你宽心去?”

忻妃眼前一黑,仿佛天儿提前黑了;可是偏这会子,桌上的西洋钟滴答响起来,将现实的时辰清晰地送进她耳际。

这个钟点儿,距离天黑还早着。可是她眼前却为何这么黑呀,那便不是天黑,而是——天塌下来了吧?

“皇上说什么?皇上说什么啊……”她浑身发冷,双肩颤抖,便连哭声也都被釜底抽薪一般,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底气去,“妾身怎么可能没有孩子,怎么可能啊?”

皇帝便笑了,轻轻摇头,“因为,朕根本就没碰过你啊。”

“没有朕,你自己一个人,是哪儿来的胎呢?怀胎十月,却什么都生不下来,那不是孩子已经掉了,而根本是——你的肚子就是空的,压根儿就没有过孩子!”

“至于你那肚子为何鼓起来,你也已然知道缘故了。否则一个怀了胎的妇人,又怎能月月来红,且荣分不少呢?便《医宗金鉴》里,也有妇人怀胎漏红之说,可是那漏红跟你那荣分的多少,却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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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了,已是隐约有了夏天的模样儿。

可是忻妃却如堕冰窟,浑身上下,连同每一块骨头全都哆嗦起来。

这哆嗦实在是太狠了,叫她都说不出话来。便是嗓子嗬嗬发声,却也是徒劳,半天都聚不成个语音来。

皇帝却不耐烦再等了,清冷而笑,“朕知道你这般不甘心,又想问什么。嗯,君无戏言,朕当然不会哄骗你去。朕就是没碰过你——朕也不知道你那胎,是从哪儿来的。”

“你若非要坚持你果真是怀过胎,那朕也唯有将此事公事公办,好好儿查查一个没被朕碰过的内廷主位,是从哪儿得来的胎!”

忻妃如何能承担得起这样的罪名去!

她惊恐地向皇帝伸出手去,仿佛想要抓住皇帝去。

“皇上,不要啊——”她拼尽全力,终于从嗓子眼儿卡出了话音来,“妾身,妾身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帝悠闲地耸耸肩,“那得问你自己。朕都没碰过你,你哪儿来的胎去!”

“可是陈世官也已证实,妾身果有喜脉!”忻妃的眼珠儿都要凸出眼眶去。

皇帝却笑,“陈世官?一个小小的医士,朕记得你刚说你有喜的时候儿,陈世官甚至还只是个医生!医生者,太医院之生员也,只能作为太医们的跟班儿,不能单独诊脉,更不准单独开方的。”

“就这么一个资历浅得不能再浅的太医院生员,你如何能相信他去?退一万步说,以他的资历便是他看错了脉,朕都不好怪罪他。终究他年岁轻、资历浅,宫里其他的主位,便压根儿就没有叫他去当值去的。”

皇帝说到此处眯起眼来,盯住忻妃,“倒是你,朕想问问你,你不是不知道陈世官的年纪和资历,你为何就偏叫他来给你当值?你宫里原本有好好儿的御医施世奇,你却弃之不用,非要用陈世官?”

“朕此时想来,怕是这也是你的心眼儿吧!因为陈世官年轻、资历浅,便必定受你胁迫去。那自然是你叫他说什么,他也不敢有半个字的违拗啊!有了他这个太医的脉案,你遇喜的话儿,便在这宫里越传越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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