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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1618)+番外

作者: miss_苏 阅读记录

太监们人和船都散尽,整个畅春园里又恢复了安静。

最最安静的,是那刚吞噬了人命去的海子。

皇太后折腾了这一顿,累得睡着了。

永常在得了空,这便缓缓走到海子边儿上来。

六月的京师已是燥热了,海子上吹来的水风却是清凉宜人。

永常在立在水边柳岸上,唇边微微一笑。

瑞贵人落水了,皇贵妃的身边儿又有如釜底抽薪一般,空了;况且听说皇贵妃身边儿还有得力的女子也将出宫去,那皇贵妃且需要恢复好一阵子的元气去。

这会子,试问整个后宫里,皇贵妃若有内务府的事儿,还能倚仗谁去?

从前是有瑞贵人,瑞贵人有德保这么个当内务府总管大臣的阿玛;如今瑞贵人没了,皇贵妃也不便直接去找德保去……那,相信皇贵妃自然会想到她来。

她是汉姓包衣的出身,且母家祖籍跟皇贵妃一样都是沈阳,更重要的是她阿玛四格也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呢。

与瑞贵人这个满人包衣比起来,她其实更有资格与皇贵妃亲如一家去。

永常在满意地笑笑,回头吩咐观岚,“去,回给我阿玛,叫我阿玛写封亲笔信叮嘱我叔叔满斗去。皇陵村那个二妞的墓上,得由我叔叔亲自经管着。务必叫四时素果、香供不断。”

观岚便也抿嘴一笑,“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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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撇了皇帝,独个儿先回圆明园去了。不想在自己位下人面前失态,进了“天地一家春”,这便直奔寝殿去,将暖阁门关了,独自呆着。

玉潭自是将玉蕤罹难的事儿说与众人去,大家听罢都呆住。片刻之后,整个“天地一家春”已然个个儿都成了泪人。

可是大家却都只能默默落泪,并不能抱头痛哭去。终究明儿就是皇贵妃主子册封礼的好日子,又如何能叫“天地一家春”悲声一片呢?

玉蝉等人尚且能自持,掉了泪之后赶紧收住;可是原本伺候玉蕤的翠袖、翠鬟等人,却是怎么都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翠鬟将翠袖拽进耳房,这便伏在翠袖肩上泪如雨下。

“怨不得主子忽然都说要安排咱们两个出宫,原来主子是早已定下了这样的主意去。还有今儿,主子去畅春园,咱们两个谁都不准跟去……主子这是不想连累咱们两个。”

翠袖也哭,“谁说不是呢!可是主子这又是何苦?咱们伺候了主子六年去,这便一颗心都跟着主子,哪里还怕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去?”

翠鬟紧咬嘴唇,眼中却已是坚定。

“翠袖你尽管出宫去吧,总之我是不肯出去的。主子这些年也无所出,将来又叫谁人替主子守墓去?我等皇贵妃主子册封礼忙完了,就去跟皇贵妃主子求恩典,叫我去陪着咱们主子去……我情愿一辈子都替主子扫墓、供香。”

翠袖一听,方缓了的泪,便又落得急了。

“你个傻丫头,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主子原本就最放心不下你,总说你这人原本一颗七窍玲珑心,却偏生了痴念去,凡事爱认死理,就是不知道给自己留一分余地,对自己好一点儿去。”

“若论与主子之间的情谊,我又哪里就比你少去?便说守墓之事,我也自然去得!——可是你以为,便是你去给主子守墓了,主子就不知道你其实是在躲什么呢?”

“若你当真去守墓去,别说主子,就连我都得觉着,你才不是真心诚意为了主子,你还是为了逃避八阿哥!”

“翠袖你胡说什么!”翠鬟又羞又恼,又是心下愧疚,这便泪珠子又一串串跌落下来,“八阿哥怎么跟咱们主子相比?我可以不将八阿哥放在心上,我却宁愿将余生都陪着咱们主子啊!”

翠袖含泪摇头,“主子若还在,一定不肯答应。主子不在了,皇贵妃主子也必定会守着主子的心意,不会给你这个恩典去。”

“还有我,我也曾答应过主子,一定要看住了你,不能看着你办傻事去……所以,如果我出宫,我非得拉着你一起出去不可。要不,我宁肯也不走了,还留在宫里陪着你、盯着你去!”

两个女子再度抱在一处,哭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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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晚一会子过来时,见到的正是“天地一家春”里这样一副场景。

皇帝心下也有些不得劲儿,这便没多停留,大步直接入内。

婉兮却没出来接驾,皇帝被挡在暖阁的碧纱橱外头。

皇帝忍住一声叹息,故意道,“……果然是‘天地一家春’,瞧瞧你们这宫里,人人脸上都挂着两颗桃儿。”

皇帝说完,暖阁内却没动静,显然婉兮并不受用,不肯搭理他。

皇帝自己回味了回味,也觉有些臊得慌——方才那番话,当真并不能开解她的心去。

皇帝便叹了口气,扒着隔扇门的花格子,往里头柔声道,“……明儿就是你册封的告祭礼,后天就是你册封礼的正日子了。若你也挂着两颗桃儿出去,那该不好看了。”

婉兮还是不说话。

皇帝挠了挠脑瓜顶,尴尬地赶紧回身叫自己的奴才,“高云从!去,跑趟腿儿,叫你皇贵妃主子茶房里的总管记下,从今晚上开始,给皇贵妃和这宫里人,没人都预备几个凉茶包,不叫他们饮用,是为了敷眼睛!”

高云从都扑腾扑腾地跑出去了,可是暖阁里依旧还是没有动静。

皇帝也想过要请语琴、婉嫔她们过来。甚或,可以叫几个孩子过来陪着她去……

可是终究,这法子治标却不治本。更何况语琴和孩子们若知道了玉蕤的事,怕也会跟着一起难过了去。

皇帝这便回头看看左右。

一瞧皇帝这眼神儿,玉蝉便连忙带着玉萤等人都退到殿外去,将殿门带上。

玉蝉等人只以为皇上怕是又要给主子说些脸热心跳的话去……那她们这些当奴才的,自是不便继续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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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殿内清静下来,皇帝这便也不在隔扇门外徒劳地等着了,他伸开两臂,直接推开了隔扇门,走入暖阁。

婉兮伏在炕上,将头埋进被垛里去……便整个人看上去更显得瘦瘦小小。

皇帝心内愀然一痛,忙上前,坐在炕边儿,伸手将婉兮给揽在了怀中。

婉兮的泪再度滑下,她挣扎几次挣扎不开,便举起拳头砸在皇帝肩上。

“爷!您好狠的心……爷对玉蕤不公啊……”

皇帝轻叹一声,只管将婉兮的身子抱紧,轻声道,“爷是狠心,是对玉蕤不公——爷狠心和不公都在于,将她硬是给留在宫里,叫她这些年心下也苦。”

“那爷还那么说玉蕤?便是玉蕤顶撞了皇太后,又或者说了什么僭越的话去,可是玉蕤的命都没了,皇上如何能再说出那番话来?”婉兮越说越急,泪珠儿扑簌簌落下,都打湿了皇帝的脖领去。

皇帝忖了忖,委婉道,“……玉蕤的遗物,你也替她归置归置。海子里没能打捞出她的遗骸来,可是该入葬却还是得入葬。那便得以衣冠入葬不是?”

“至于选什么衣冠入葬,总得你来亲自定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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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听得心尖儿又是一颤,忍不住猛地从皇帝怀中坐直起来。

“玉蕤今日刚刚出事儿,爷便要这么早计算着给她入葬的事儿了?”

这算什么?人走茶凉么?

可是从人走,到茶凉,中间儿还隔着有一会子呢。皇上他至于这么急着就要给玉蕤计算下葬的日子?

皇帝有些心虚地咬了咬嘴唇,“……今年不是正好戴佳氏、慎嫔和福贵人都入葬了么,爷觉着那不如就叫玉蕤也跟着今年一起就入土为安了。”

“爷便问了问钦天监,他们正好占得九月吉期。爷觉着那就叫玉蕤九月便也入葬去吧。

戴佳氏、慎嫔和福贵人三人都是在闰二月间葬入妃园寝的,说起来那会子皇上带着皇后、婉兮等人都在南巡途中呢,压根儿就没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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