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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100)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顿了顿,轻轻叹息,低声道:“你娘的忌日快到了,朕让他去一趟洛阳。”

临波怔住了。

皇上长长地呼了口气,负手而立,目光转向东南:“你娘当年,最想去洛阳看牡丹。朕那时答应她,生了你弟弟就带她去。结果她一病,就没能起身……”

临波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戚容,慢慢地低下了头:“这个时候,牡丹还没开呢……”

皇上回头看着她,勉强扯一扯嘴角:“朕给老三的差事,是去洛阳伽蓝寺为太后祈福,顺便看看运河事宜。前几天,都水监新调来了一个监丞,对运河事务极为熟悉,出了不少好主意。朕跟绿春念叨的时候,被老三听见了。他说想去看看运河,朕就允了……”

临波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却依旧螓首低垂。

皇上移了目光看她。

乌黑的长发挽了双鬟,上头只簪了两个水滴珍珠的小珠花儿。淡藕色的织锦缎深衣,外头披着白狐狸里子银白色织锦缎面的大氅。

看着华丽,他却还记得,这是去年太后赏给她的。

这孩子……

安福今年无论如何也该嫁了。等安福嫁出去,宫里应该就没有人再天天找她的别扭了吧?

再留她一年吧。

让她也真正享享一朝公主的福。

皇上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临波,你是我的女儿,谁都不能怠慢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安福被宠坏了,你不要学她。但你和袭芳是一样的,袭芳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有父皇呢。”

临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歪头看向皇上,俏皮可爱:“袭芳去御膳房偷点心,被鱼母妃亲手揍了一顿。我也要去偷吗?”

皇上捋着胡子,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邵皇后站在寿春宫门口,远远看着。嘴角含笑,目闪寒光。

跟在她身后佝偻着身子的内侍总管撇了撇嘴,低声道:“老这么狐媚惑上!让咱们大公主瞧见,又该伤心了!”

邵皇后的眼神飘忽起来,喃喃道:“我的安福,今年可就要嫁了……”

……

……

回到自己宫中的临波公主肃了脸色,立即命人:“传风色。”

风色一身冷气、刻板着千年冰山脸进了鹤羽殿。

临波公主不跟他废话,迎面就是一记暴击:“说吧,打着看运河的名义,去了哪里?在洛阳假扮的是谁?跟父皇报备没有?随同一起的官员还有谁,是哪一派的?”

风色傻了眼。

公主都知道了?!

冷峻的面容顷刻间变得傻乎乎的:“呃,是,去找那个谁……”

临波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容满面:“这回是亲自去找了?!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会给他找来的!他怎么就不相信我?”

风色吓得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便叩首下去:“是因为那边传来了消息,找到了先生的居所!如今才过完年没几天,先生必定在家。殿下说,请先生如果不诚心,那能请来的必不是真先生。所以才亲自去了。跟皇上没说……”

竟是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临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道:“没用的东西!劝也劝不住,也不知道早些告诉我拦着他。我必禀了父皇,说弟弟这次胡闹,全是你们撺掇纵容的!”

风色苦了脸:“殿下那个脾气,公主您是知道的……我们哪儿拦得住啊……”

临波瞪了眼睛吼他:“怎么就拦不住?!说一句沈家那个小丫头正在吴兴,他去了一准儿会碰见,你看他还去不去!”

风色张大了嘴:“啊?”

沈二小姐去了吴兴?他怎么不知道?

不是不是!

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家三皇子殿下,难道还怕沈家那位二小姐不成?

第一一九章 车摇摇,语哓哓

三皇子秦煐弃舟登岸之时,早有两个心腹人带着仆从前来迎接。

今次他因是微服出行,所以只做富家公子打扮,一身白衣,金冠束发,低调简单。唯有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却是如何遮都遮不住的。

跟着的侍卫云声比风色面貌平凡三分,心思却灵透了七分。一见来接的人,便笑道:“詹先生,连着三天三夜窝在船上,公子跟我都快锈住了。快牵了马来,让我们好好疏散疏散!”

被称作詹先生的中年文士微微笑一笑,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临近吴兴再换车。”

秦煐皱起了眉。

云声忙问:“做什么要换车?骑马入城便是。这里又没人认得公子——你们那县令万俟盛,他可没福见过公子的面貌。”

詹先生轻咳一声,示意身边那人回答。

那人五短身材,十分圆润,一捧自己的大肚子,陪笑着答道:“回公子爷的话,消息递进京的第二天,陈国公府的二夫人和礼部侍郎夫人,带着孩子回乡来了……属下听詹先生说,公子最好不要跟她们照面……”

礼部侍郎夫人?还带着孩子?

那不就是……

云声下意识地去看秦煐。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正在看向身边的马匹。连忙问道:“胖一,你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那胖一觑着秦煐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道:“说是吴兴沈氏非要进京修宗祠,国公府和侍郎府便让两位夫人回来看看,挑人上京……”

詹先生见秦煐并无十分抵触,便温和笑道:“车上说吧。”

秦煐不作声,只是迈步朝马车走去。

云声便在后头嘀咕:“再坐下去,我跟殿下的腿都得僵废了……”

詹先生含笑回头:“你可以骑马。”

云声高兴得原地蹦了三尺高:“好!”

秦煐哼了一声。

云声立马老实了,瞪着眼道:“胖一通报吴兴情况,我怎么能不听?漏了消息,如何能保护得殿下周全?詹先生,你不要乱出主意。”大义凛然。

詹先生温和微笑,一丁点儿都不跟他计较。

马车上。

胖一将沈家这边的情形约略说了一说,秦煐听他说到沈家在吴兴乡里越来越横行,沉下了脸,哼道:“难怪周表哥对陈国公府敬而远之。”

这是把陈国公和吴兴沈氏视作一丘之貉了。

胖一迟疑片刻,低声道:“这些,倒是跟京里无关。”

秦煐冷哼:“没京里那两个,他们敢?”

顿一顿,秦煐又看了胖一一眼。

胖一有些茫然,殿下这是想问什么?

秦煐脸上有些不自在,转了视线去看窗外。

云声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歪,笑着问胖一:“吴兴沈氏这样放肆,你刚才说国公府二夫人和侍郎夫人都来了,之后呢?”

胖一哦了一声,忙道:“国公府二夫人是为了回绥安娘家祭祖而来,已经走了……”又将罗氏等人到了吴兴之后,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听到沈氏内讧,险些将沈濯的名声都毁掉的时候,秦煐皱了皱眉。

云声看了他一眼,问胖一:“沈家是怎么处置的?侍郎夫人呢?”

胖一挠了挠眉毛:“族里暂时把这件事压下去了。不过,他们家小太爷说了会给二小姐和三房一个交代。侍郎夫人没吭声。现在似乎都在重新挑选入京修缮宗祠的人选。听说也在问旁支了。”

秦煐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起那个嚣张的清脆声音——那丫头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此事过去几天了?”

秦煐突兀开口问道。

胖一有些懵,屈指一算,道:“六天了。”

秦煐面色一冷。

云声不由得凑过来,问:“那岂不是她们来的第三天就闹开了?这么多日子还没动静,沈二没翻天?”

胖一有些茫然地摇头:“没有啊。她天天在外头疯玩……”

秦煐的目光转过去,探究似的看了一会儿,问道:“尹窦……”

他这名字一出口,詹先生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云声则干脆哈哈地乐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