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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117)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却见斗篷上小小的洞就刺眼地在那里,章娥目光在上面停了一瞬,若无其事地转开。

低头洗手,章扬不想说话。

章娥欢快娇媚的声音响起:“哥哥,你今日去了哪里?我回来问阿嬷,她说你去帮那个沈小姐什么忙去了?怎么,堂堂的侍郎小姐,连顿饭都不管你么?”

章扬手下一顿,想了想,抬起身来,道:“昨日我去告诉二小姐我毁约了。”

章娥刚挺直了脊背,身姿端雅地要在桌边坐下,闻言一个转身,假装忙碌起来:“是么?她怎么说?”

章扬盯着她的背影:“二小姐说,她能理解。”

章娥的双肩顿时松了下来,笑着回头:“她是京城名利场中从小长大的,又跟三皇子打过交道,自然知道我们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章扬擦了手,走到床边,把前一天沈濯送的衣服拿出来,递给她:“这是二小姐赠的,你帮我收起来。”

章娥一看是个包袱,面露喜色,忙把包袱打开,见是两件衣服,眉心一蹙,翻了翻,疑惑地抬头,问道:“钱呢?”

章扬冷冷地看着她。

章娥迎着兄长鄙夷的目光,脸上蓦地通红,贝齿轻咬下唇,深深低下头去,低声无力辩解:“我每次去别家辞行……”话一出口,懊恼不已,忙噎住,一时慌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嗫嚅着:“沈洁曾经说过,二小姐悭吝……”

章扬从怀里摸出一张纸,走到桌边,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章娥被他吓得几乎要跳起来,双肩一抖,低头看着那张纸,瞬间又睁大了眼睛,贪婪之色一览无遗:“一百贯!这么多?!”

妹妹果然已经名利虚荣迷花了双眼。

章扬深吸一口气:“今日我引荐了隗粲予给她,二小姐当即接了隗兄进沈家别院。”

章娥又是一惊:“哥哥,那可是隗粲予!他才高八斗,偏又不择手段。日后若是沈侍郎和三皇子对上,他又知你甚深——你不是平白地给自己树了一个强敌?”

章扬看着章娥,眸中神情变作淡漠:“阿娥,你对隗兄一向推崇有加。日日鼓励我多多与他来往,却一次也没有劝过我替他引荐书院山长。是不是也因为怕他抢了我的风头?”

说到这种人心揣度、谋略权诈,章娥从来都是理直气壮、当仁不让的,当下睁大了眼睛,细细分析道:“自然是了!何况他之前就得罪了沈家族长,就算是极为欣赏他的沈家小太爷都没有替他在书院争一席之地。

“可见他在吴兴沈氏心中,是个难以驾驭的角色。哥哥果然推荐了他,他但凡在书院露面开口,定是技惊四座。到时候,他得势,无人记得哥哥引荐之德;他得罪人,沈家还会迁怒哥哥……”

章扬垂下眼帘:“二小姐一口答应隗兄,包吃包住包四季衣衫鞋袜和买书钱,月俸二十贯。”

章娥噎住了。

这,这么多!

侍郎府这么有钱么……

还是当官的人家都有钱?

国公府小姐手上的那支玉镯,听说就价值千贯……

声音还在继续:“二小姐还说,隗兄何时想要去考试,她会负责引荐当科主考。”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自己从小到大严格要求的亲妹子:“隗兄刚才把自己所有的书都拉去了沈家别院,已经住下了。你知道的,他只有两双鞋。今天已经扔掉了一双。”

章娥越发慌乱起来:“哥哥,这些你都会有的!三皇子是什么人?沈家毕竟是臣,他却是君……”

章扬喝道:“住口!皇后娘娘有两位嫡子,三皇子一辈子都别想是君!”

章娥只好委屈地哭起来:“哥哥,我殚精竭虑,还不都是为了你有个好起点,章家有个好名声……”

章扬看了她半天,塌了双肩,淡淡地说:“二小姐赠的这一百贯,本来就是让我给你置办回乡的衣饰的。你收起来。回去之后,我给你寻一户殷实人家,这笔钱给你做嫁妆。老屋和祖田,我都不要,给你留下。等你成亲后,我再上京。”

章娥哭声一滞,猛地抬起头来,控制不住地尖声道:“哥哥!我的样貌才学,哪一样比那些贵族小姐们差?我的归宿就该在高门大户,我配得上这世上所有的富贵荣华!”

章扬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缓缓站起:“你休想。我不会让你连累,我很怕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三八章 大战序幕

章家第二天一早就举家离开了吴兴。

沈濯得到门人通知的时候,忙让人告诉隗粲予一声,问他要不要去送。

隗粲予正抱着香软的枕头睡得昏天黑地,被荆四推醒告诉他此事,不由得发脾气:“他多大的人了走就走吧!一两个月京城就又见着了我去送他个鸟啊?出去!老子还要睡!”

荆四被他吓得转身就跑。

站在院子里还拍着胸脯后怕:“这读书人的脾气,怎么比我们家老太爷还大?吓死我了!”

沈濯听说了,笑个不停,命曾婶:“您出去,跟荆四说一声。先生怕是许久没有吃肉了,昨晚吃的有些油腻;今晨准备些清淡的,饱肚即可。”

昨天玲珑一句无心调侃,都被沈濯那样罚。今日这话,曾婶是半个字都不敢质疑,忙答应了去办。

一时回转,憋不住笑:“荆四没能喊起先生来,众人的朝食把先生熏起来了。我出去,正看见先生要跟仆下们一处吃。劝住了,梳洗了等着喝粥吃点心呢。”

沈濯也笑。

然而没多久,就有婆子飞跑过来告诉她:“郜娘子又来了,让夫人小姐准备着,族长和小太爷下晌过来。”

沈濯脸色一沉:“她现在哪里?”

婆子一脸尴尬:“在夫人卧房。”

沈濯噌地站起,二话不说直奔罗氏卧房。

果然郜氏正坐在外间一边捧着热茶一边说三道四:“弟妹这早上,起得可够晚的……”

门两边各站着一个别院里的丫头,给罗氏“守门”。

沈濯心头火起,刀子一般的目光冲着曾婶飞过去:“昨日里先生是怎么说的?”

曾婶上前一步,一左一右,啪啪两掌,两个丫头脸上各得了五根指痕,捂着脸痛得一声惊叫。

曾婶底气十足地骂道:“我们夫人堂堂的正四品诰命,谈笑皆娇客,往来无庶人。想上门磕头都得递了帖子看夫人心情如何,这甚么阿猫阿狗的,还登堂入室了!你们这群一片歪心只想败坏我主子名声的贱婢!也配给我们夫人守门?都给我滚!

“来人,出去告诉福顺,立即去万俟大人那里,要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来,甚么美丑胖瘦都无妨,只要守规矩、知进退、听得懂人话!”

沈濯冷着脸进门,根本无视已经一脸僵硬呆滞在那里的郜氏,且进了里间。

万俟盛送来的人里,跟着罗氏的那个媳妇,名叫秋英的,忙走了出来,对着曾婶陪笑道:“我去,我亲自回去说!嫂子也值得为了这些没眼色的生气?”

曾婶哼了一声,直接自己站在门口,板着脸道:“郜娘子,您请吧。奴婢还真没听说过,谁们家的娘子太太,没得了邀请,还能跑到别人卧房里来!您就不怕我们家大老爷昨儿晚上悄悄来了吴兴?!”

郜氏被臊得张口结舌,满面通红,站起来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曾婶就这还不解气,朝着她背后一口啐出去,大声骂道:“脸皮就厚到了这个地步!什么阿物儿!”

沈濯的声音这才悠悠地从窗户处传来:“适可而止。”

罗氏坐在卧房里梳妆镜前,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沈濯:“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下人去杀鸡骇猴直接撕她的脸?”

沈濯挑挑眉,笑道:“昨儿隗先生回来的路上告诉我的。说娘跟我都顾着脸面,那群乡下的泼妇们就掐准了这一点,所以她们只要能做到不要脸,咱们就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