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147)
沈信诲大喜,忙恳切地看着沈恭点头不已:“爹爹!儿子这些年过得苦啊……还望爹爹成全!”
说着,哭着跪了下去。
沈恭沉吟下去,拈须思索。
吴兴沈氏,嫡支啊……
自己可还是旁支呢……
……
……
翌日清晨,沈濯已经开始咳嗽流涕。
张太医赶了来,问了脉,皱眉问道:“你昨儿掉曲江里了?”
陪着的韦老夫人和罗氏对视一眼,大为惊诧。
沈濯从帐子里钻出个乱蓬蓬的脑袋来,满面惊奇:“张爷爷,怎么连您都知道了?”
张太医眼神温暖,却一瞪眼:“无礼!”
沈濯忙又缩回去,自己三下两下束了个马尾,一把推开身边打算阻拦的茉莉,拉了旁边的衣服来自己穿戴。
茉莉只得瘪着嘴帮她整理。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沈濯从挂起的帐子里站了出来,先恭敬行礼:“张爷爷。”
张太医呵呵地笑:“嗯,是黑了,也瘦了。”
韦老夫人拿沈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叹口气,命人索性给张太医端了杌子过去,上茶点。
沈濯与张太医对坐,好奇:“您是听谁说的?怎么说的?”
张太医品茶吃点心,慢条斯理,急得沈濯抢了他的点心碟子,才哈哈地笑:“昨儿那俩给你看病的太医,是我徒弟!”
沈濯这下子放了心,笑了起来:“您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事儿已经被宣扬得天下皆知了呢。”
张太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以为不是么?”
韦老夫人和罗氏都是心头一紧。
罗氏忙问:“怎么,才一天,竟传得这样快?”
张太医捻须点头,叹了口气:“邵小姐回到府里就把绣房砸了个稀巴烂。田家两姐妹从芙蓉园回去,也立即将此事告知了长姐府上。”
田家的长姐?
韦老夫人愣了一愣。
罗氏忙道:“可是嫁了鸿胪寺正卿赵大人家次子的田氏?”
张太医点了点头,叹道:“赵家的那位孔老夫人是个嘴最碎的人,昨儿晚上就将此事又告诉了她娘家。所以,光禄寺孔家也知道了……”
这下,韦老夫人终于体会到了罗氏在紫云楼上的头晕目眩。
沈濯捧着脸,皱着眉,半天才说了一句:“看来,我骂田家那两姐妹还骂得轻了。下次要再想个狠点儿的话。”
张太医呆滞。
罗氏一声怒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名声毁得还不够彻底?!”
沈濯懒洋洋地眼皮都不抬:“我就是觉得自己的名声还可以毁得再狠一点。”
张太医探究地看向沈濯:“二小姐想必也听说了皇帝陛下对您的期待打算?”
咦?这件事也尽人皆知了?
沈濯眯着眼睛凑到张太医跟前,低声问道:“张爷爷,这个事儿,你觉得现在有多少人知道了?”
张太医还真的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几个。宫里的大概都知道了。但是,知道这个事儿的人,同时也知道,你不乐意,你爹不乐意,人家那位也不乐意。”
沈濯呵呵一笑,手指在桌子上轻轻一敲:“那现在,这事儿,怕是再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吧?!”
韦老夫人、罗氏和张太医,一起陷入了沉思。
第一七四章 两个阴谋家
张太医临走的时候,亲热地邀请沈濯:“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玩儿?好好把你这一肚子坏水算计,教给我那孙女儿。那孩子傻得跟门口的木桩子一般。以后嫁了,不被婆家算计死?我为这个愁得天天掉头发。”
沈濯笑眯眯地令曾婶送他老人家出府:“这种事是天生的,全在遗传。您家那位姐姐,还是寻个没算计的人家好。”
罗氏都已经懒得管她了,面无表情地把药方交出去让给沈濯熬药。
韦老夫人索性回了桐香苑,令人:“去找个说书的女先生来,我以后得哄着自己开心了。”
见祖母和母亲都一副不愿意再搭理自己的架势,沈濯莫名其妙地问窦妈妈:“我怎么了?不就是重新活泼可爱起来了么?”
窦妈妈呃啊了半天,转移话题:“小姐,您不是说奴婢的儿子回来,就给他寻个好差事么?”
沈濯又惊又喜:“你那儿子从西域回来了?”
说到儿子,窦妈妈自然是乐得一脸幸福:“快啦!前儿捎了封信回来,说这一趟特别顺当,大约再有个把月就回来了!”
沈濯拍手道:“好极了!我明儿就去找我娘说。”
窦妈妈疑惑了起来。
找罗氏说?
说啥?
六奴盯着沈濯吃了药,就逼着她躺下睡觉。
谁知玲珑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令沈濯一下子想了起来:“隗先生在干嘛?”
玲珑顶着六奴吃人的目光赶紧溜了进来,悄悄地告诉沈濯:“正在指挥着人收拾外书房。荆四说,他还定了一桌清粥小菜,请小姐午食的时候过去。”
沈濯嗤地一声冷笑,道:“你去告诉外院,从今儿起,我吃什么,隗先生跟着吃什么;我吃多少,隗先生吃多少!”
玲珑懵懂。
六奴本来生着气,闻言绷不住笑了出来:“小姐受了风寒,刚才张太医刚叮嘱过,小姐这七日不得进荤腥。”
玲珑恍然,咯咯地笑:“所以,小姐打算出去见他么?”
沈濯点点头:“去,不过,六奴姐姐说的极是,我才吃了药,总要发发汗。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稍等。”说完,蒙着被子睡去了。
捉弄人啊?
玲珑高高兴兴地去告诉了隗粲予。
隗粲予眼巴巴地等着。
等啊,等啊,等……
直到午时,沈濯出了一身透汗,起来擦了汗渍,换了衣服,用了午食。这才施施然走去了外书房。
隗粲予看看时辰已是未正,气哼哼地质问玲珑:“你不是说稍等?!这就是稍等?!一口气让我巴巴地等了三个时辰?!”
玲珑假装没听见。
沈濯娇娇弱弱地进门,还作势咳嗽了两声:“先生,我们先来谈谈,你前日酒后,问了我是否要去曲江,就醉死过去的事?”
隗粲予呃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那什么,今日我菜中为何没肉?”
沈濯笑得特别假:“因为先生今后的饮食都比着我。而我因为昨天掉进了曲江,受了风寒,所以之后一个月都要清淡饮食。”
隗粲予瞪圆了眼睛:“一个月!?”
沈濯敲敲桌子:“先生不肯好好说正事儿,这一个月极有可能变成两个月乃是三个月。”
隗粲予委屈地按按自己的肚子,咬牙跺脚:“说就说!”
叉起腰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你对你的女先生动了疑心,所以不肯去问她了。若是你肯去问她,她必会对你有所警示。我也没料到你爹爹竟知道她的身份,传到你耳朵里后,你又立即就变了态度。所以才没来得及说清楚。”
沈濯心中一动:“先生是说,孟夫人示警了?”
隗粲予颔首坐下:“那天我第二次求见,她回了我六个字:烦不烦,有事呢。”
沈濯挑眉:“这是示警?”
隗粲予看白痴一样看着她:“二小姐,麻烦你想一想,如果是你想拒绝跟一个人的见面,你会怎么说?”
沈濯呆了一呆。
嗯?
正常的说法啊……
那大约会是:我没空,忙着呢……
“说隗先生你烦不烦,没问题;不过,一般应该不会说有事,而是说没空或者正忙!”
隗粲予正色道:“不错!所以,这句话,关键就在于:有事。”
沈濯眼睛一亮。
这两个字,还真是个示警!
随即脸一黑:“可是先生你却直接醉死了过去,连这区区两个字都没告诉我!”
隗粲予恢复了看白痴的目光:“我就算告诉你了,若是不能这样对面解释清楚,你肯定你能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