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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2)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说着,又去瞪那个端着燕窝粥等着喂自己的丫头,“不像月娘,自小被我惯坏了,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自己逍遥去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月娘撅起了嘴:“人家才刚换班而已,小姐赶巧了……”

山茶也忙笑道:“奴婢不敢当。月娘和奴婢轮流守着小姐的,她今儿白天守了一白天,实在熬不住了,奴婢才让她去睡的。”

沈濯心里呼了一口气,轻松地冲着月娘做鬼脸:“既然山茶姐姐都替你说话,我也谢谢你?”

月娘忙端了粥喂她,口中道:“都是我们份内的事,小姐别折死我了。”

嘻嘻哈哈的,沈濯吃完了一碗粥,才想起来,忙道:“我醒了的事,暂时先别跟祖母说,让她老人家好好睡一觉,明早再说不迟。”

罗氏和秋嬷嬷相视一笑。

秋嬷嬷欣慰地喟叹。

罗氏则抿着嘴笑:“哟,我们家的小霸王竟然也知道惦记旁人了?还用你嘱咐呢?我还不知道这个的?”

说着,脸色微微一肃,挥手令屋里的粗使丫头们都退下,自己紧紧地挨着女儿坐好,低声问道:“娘刚才问呢,到底是不是簪姐儿推你的?”

沈濯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十三岁骄矜艳丽的小姑娘的身影。

都是些孩子,想必分寸没有把握好罢?

上一世从出生到死,她也没享受过这样被母亲紧紧拥着的温暖,实在是不想再生事端。

沈濯有些生疏地把头靠在了罗氏的肩上:“娘,没有那回事。我,我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她在旁边,没拉住。都是小姑娘家,她哪里来的力气就能拉的住我了?”

罗氏瞪了她一眼。

沈濯拉着她涎着脸撒娇:“您别想了,算了。”

算了?

自家闺女到底是有多跋扈多任性可是全家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能说出来一句算了?

罗氏上上下下地打量沈濯:“你这是怎么了?撞傻了不成?”

沈濯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额角上的伤,跟着罗氏的话茬儿就皱了皱眉。

除了被惹急,其实自己心里是个最随遇而安的性子。

看来原主,却是个极爱惹是生非的家伙。

再说下去,怕是要露馅儿了!

“娘,我晕……”

沈濯闭上了眼,皱着眉就往后倒。

罗氏吓得忙搂住她:“微微,娘的宝贝,微微!”

秋嬷嬷忙帮着把沈濯放平,躺好,急得搓手:“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山茶在旁边轻声安慰二人:“夫人和嬷嬷都先别急。小姐伤得不轻,太医都说了要看三天。况且病后体虚,小姐须得多躺躺,也是有的。如今才四更天,坊门还没开(注1),怕就是请医生也出不去。不如夫人和嬷嬷都先去歇一歇,奴婢陪小姐坐一会儿。等天亮了,禀明了老夫人,再去请太医来瞧罢?”

条理清楚,道理明白。

沈濯忙就着这个话头儿,故作虚弱:“娘,山茶姐姐说得不错。您熬了这几天,眼圈儿黑着,眼底青着。女儿都心疼死了。你先去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叫医生来给我看病也就是了。”

秋嬷嬷连连点头:“正是这话了。咱们闹闹哄哄的,小姐也没得休息。回头再把老夫人吵醒了,更不好。”

罗氏迟疑了一会儿,只得抚一抚沈濯苍白的小脸儿,怜爱地告诉她:“娘就在外头。你不舒服了,马上喊我。”

沈濯慢慢点头,自己伸手捂住额上的伤。

罗氏又叮嘱了山茶月娘好些话,才扶着秋嬷嬷一起去了对面休息。

总算女儿醒了过来,余者不过调理。罗氏放下了心事,虽然是沈濯的书房,唯有一榻,只能胡乱睡下,却是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秋嬷嬷更不必说,年纪不小了,熬了这两天两夜,早就疲累不堪,看着罗氏入梦,自己靠在椅子上,倏忽也就睡着了。

月娘奉命来悄悄看了罗氏和秋嬷嬷,见她们睡得香甜,悄悄地给她们搭上缂丝薄锦被,笑一笑,回去禀报。

沈濯支开了月娘,便是为了跟山茶说话:“山茶姐姐,我,我撞到了头,有些不对劲儿了……”说着,泫然欲泣。

山茶大惊失色:“什么不对劲儿?”

沈濯哭了起来,紧紧地抓着被子,做出一副胆小的样子:“我,我只记得娘亲、秋嬷嬷、你和月娘,我刚才想得头疼欲裂,却连爹爹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山茶姐姐,我怕我真的是撞傻了……”

山茶的手都颤了,却还是连忙抓了她的手:“小姐,小姐别怕!你只要记得这几个人便可以。其他的人,咱们慢慢地认。老太爷修道,每年都要出去云游半载,如今才走了两个月。咱们老爷点了河南、淮南两道的学政,怕是要等到明年春闱才回得来。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奴婢和月娘慢慢告诉您。您别怕。还有夫人呢!”

沈濯捧着她的手呜呜哭得伤心:“可是我连祖母都忘了……她老人家知道了,该多伤心呢……”

第三章 祖母的爱,晃悠悠

月娘回来的时候,沈濯正倒在山茶怀里哭得抬不起头来。

月娘唬了一跳,冲着山茶瞪起了眼睛:“你又作甚么闹得小姐哭?”

山茶给她使个眼色,轻轻拍着沈濯,柔声哄道:“小姐别怕,不碍的。阖家上下,连怀了四个月身子的三夫人都算上,老夫人最疼您。您又这样孝顺,这样体恤老夫人,她老人家绝对不会怪罪您的。您不是还记得奴婢是从老夫人屋里拨过来服侍您的吗?那您就一定相信奴婢,老夫人哪,保证一如既往地当您是心肝宝贝!”

月娘听着这话音儿不对,眨了眨眼,悄声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山茶不答,先哄着沈濯躺下,又给她擦了泪,掖好了被角,看着她抽抽搭搭地朦胧睡去。方拉了月娘到外间,悄悄地告诉她:“没瞧见小丫头子们都被支出去了吗?”把沈濯说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她。

月娘吓得跳起来:“还真撞傻了?!”

山茶忙拉住她,嗔道:“你小点儿声!小姐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就是看你一惊一乍的,才没敢对面跟你说!”

月娘哦哦了两声,连忙坐下,犹疑再三,跟山茶商量:“听小姐的意思,是不是不打算禀报夫人和老夫人?”

月娘从来都是不论对错是非,凡是沈濯说的话,一字不改地照做。

山茶却凝重地摇了摇头:“小姐虽是这个意思,咱们却不能这样做。你想,这都不记得人了,必是撞得不轻。若是日后好了还罢;万一因咱们拖延而严重了,咱们两个知情不报的,岂不是要被老夫人和夫人立刻拿去打死?”

月娘打了个寒战,忙道:“说得对!依你的,明儿个一早,咱们去请老夫人和夫人的时候,就悄悄地把这事儿禀报了。”

山茶连连点头。

两个人计议已定,不提。

沈濯看似睡着,其实却是竖着耳朵听她们俩说话。虽然模糊,却听懂了她们的决定。

沈濯松了一口气。

自己脑海里恍惚有原主的记忆,却十分模糊。有些人,有些事,颇有些张冠李戴的意思。

譬如山茶,她原是自己祖母韦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头。自己记得她原是叫六奴的,可她又不是沈家的家生子,也不是韦老夫人的陪房后人。

——她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有这个本事混成了自己这个显然最得宠的小姐身边做贴身大丫头?

对于府里的丫头们来说,这可是个千金不换的好位置。

且不说一年四季的规定薪酬,光自己这个当小姐的随手赏赐,大约就比管家娘子们只多不少。

何况古时候不是常有的惯例?这陪嫁丫头一旦得了姑爷的心,顷刻间就能变了高门大户的姨娘妾室……

沈濯胡想八想着,慢慢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