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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275)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濯迟疑了一会儿,看向了隗粲予。

她的本意自然是不让父亲去沾染这些是非纠缠。

但父亲也有自尊。

这种被人用无耻手段算计到头上来的事情,别说父亲自己这口恶气忍不下,便是她做女儿的,也不能不报个仇再聊别的。

隗粲予徐徐颔首:“侍郎大人此言有理。”

顿一顿,却又道:“然而侍郎大人可曾想过,此事若非太子一党所为,那又会是谁?”

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了沈濯。

沈濯再次迟疑起来。

父亲说得对,十年前,太子才七八岁。可同样的,二皇子也七八岁。皇后娘娘有这两个嫡子在,地位稳固,也不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

所以,还能有谁?

那个时候,定天下大战的余波已经平息,建明帝的帝位已经稳固下来,励精图治,纵横捭阖,正是意气风发,天下归心的时候。

谁会有这个胆子,竟然在那个时候,就不动声色地将手公然伸进了国库?

而且,还能做到十数年不被朝廷上下发觉?

这得是多大的本领,多高的位置,多重的权势,和多旺的贪心!

隗粲予的眼神从沈濯转向了沈信言:“侍郎大人,在下与二小姐都是局外人。唯有您是局内人。这只黑手到底属于哪个人,或者哪几个人,您比我们心里清楚。二小姐前阵子跟在下说过一句话,在下深以为然:如果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结果哪怕看起来再匪夷所思,那也是真相。”

沈信言仰起了头,半晌,冷冽的神情又转向了苦笑:“可问题是,都有可能。竺相,宋相,老喻王,召南大长公主,皇后,甚至,先吉妃娘娘。”

……

……

建明帝回到御书房,关上房门,迎面先亲手给了绿春一个耳光!

绿春半边脸火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叩头不已:“老奴疏忽,老奴竟在这种事上疏忽!老奴该死!老奴就该活活打死!”

建明帝心里已经愤怒成了一团乱麻,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阴森可怖:“你亲自带人去查内库。”

查到左藏的亏空时,建明帝已经心惊肉跳,他没敢再当众去查内库。

那是皇室的私库,如果当着全天下的面儿,竟然连内库都被人挪用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建明帝,就是个糊涂虫!大家小家都当不好!

绿春咚咚地磕了两个响头,却膝行往前,低声道:“内库老奴自会亲自去查。但左藏那边,陛下,单靠三司,实在不是什么妥当事!”

建明帝冷笑一声:“自然!今夜戌时,宣竺致远、宋望之、蒲备觐见。朕要听听他们三个,怎么互相推诿!”

一语未了,外头内侍高声道:“皇后娘娘求见。”

建明帝眼中厉色一闪,咬牙道:“不见!”

绿春忙冲他摇了摇头:“陛下!”

“让她进来。”建明帝深吸一口气,扬声道。

绿春看他的眼色,点了点头,躬身低头疾步退了出去,正好与皇后擦身而过,微微施礼,退了下去。

邵皇后哟了一声,和煦笑着走了进来,对建明帝道:“刚才带着太子妃去给母后问安,出来听见说陛下有些不高兴,所以臣妾过来看看。”

建明帝长叹了一声,挥手令众内侍都出去,却伸手招了邵皇后上前,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了怀里。

邵皇后与建明帝夫妻二十余年,先前倒也蜜里调油过。但毕竟如今年届四十,容光老去。与丈夫的恩爱也不过是流于形式而已。

自从年轻的妃妾们在宫中越来越多,邵皇后索性在情爱一事上不再苛求了。

似这等在寝殿之外的亲昵之举,她已经有十来年没有遇到过。此时不免受宠若惊,下意识地先看了看房门。

“梓潼,朕觉得好累。”建明帝把她拽在自己怀里,令她坐在自己腿上,将脸埋进了她的酥胸深处。

邵皇后听着丈夫疲惫的声音,心里陡然间一软,柔情满胸,轻声道:“陛下,治国哪有容易的?臣妾陪着您。”说着,松松地反手也搂住了建明帝的脖子。

“嗯。”建明帝长久地靠着妻子,在心里千绕百转,思索着事情可能的前因后果。

待他想明白了,此事绝不可能是妻子和儿子所为之后,倒动了三分真心。

抬起脸来,看着邵皇后,温声道:“没事儿。朕有你和孩儿们,朕不担心。你先去吧,朕处理一下,晚间去清宁殿,再跟你细说。”

邵皇后满心欢喜,笑意缠绵:“是。”

第三三四章 二位姑奶奶要回来了

待沈信言去了宋望之府上,却扑了个空。门人告诉他:宋相奉诏入宫,刚走。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出门,后脚隗粲予便去寻了章扬。赶在关城门之前,一骑绝尘而去。

沈濯也觉得此事蹊跷,也实在是令人费解。

前唐末年,天下大乱。太祖这位穿越前辈,先是费尽心思保住了长安城大明宫,接着便趁势而起,定鼎中原。若说太祖陛下没给天下离乱人带来福泽,那就是当面扯谎。

如今事过才百年而已。尤其是,太宗宽仁,先帝慈厚。开朝的前三位皇帝都没有半分对不起百姓、对不起臣子的地方。

当今的皇帝陛下的确有些喜爱玩弄权术,卸磨杀驴的事情也做了几件。但那毕竟都是近些年才发生的,十年前,又会是谁从那时就开始算计这天下了呢?

沈濯百思不得其解。

父女两个满腹心事,便是晚间一家子吃团圆饭,也草草敷衍。

好在因沈恒远路回来累了,众人也只用了饭,便各自散去。沈信行自是巴巴地跟着长兄去了外院书房。

沈濯躺在床上睡不着,翻来覆去。

六奴悄悄走来,笑吟吟地告诉她:“寿眉来了,含羞带怯的,大约是有事要告诉小姐一声。”

沈濯眨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这是,有心上人了?”

忙翻身坐起,命她快进来。

寿眉果然被叽叽咯咯笑着的玲珑和茉莉推了进来。

沈濯见她羞得脸通红,忙命其他人退下,招手叫了她坐在床边,笑着问她:“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

寿眉红着脸,却仍旧大大方方地告诉沈濯:“奴婢跟家里说过条件之后,前儿家里接了奴婢回去,见了一个人。那人是老夫人陪嫁庄子的一个庄头家的次子。老实厚道,就是个种地的人。上头大哥跟着父亲管庄子,下头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

“奴婢觉得挺合适的。回来就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让甘嬷嬷去打听了一下,说那人极本分的,也挺高兴,就答应了下来。

“奴婢想着来跟小姐说一声。小姐要是也觉得可以,奴婢就让家里定婚期了。”

沈濯满面笑容,伸手拍了她一下:“又不是我过日子,你问我做什么?要紧的是你喜欢,你愿意,他对你好。旁的都是小事。”

说到这里,寿眉脸上原本已经褪下去的红晕,又涨了起来,咬着唇,声音低了些:“那人,跟着他爹来送东西时,见过我一两回。是他听说我娘在给我打听人家,央了他爹来问的。”

这样说,竟是早就惦记上寿眉了?

沈濯挑了挑眉,忍不住打趣她:“若说是你算计了人家,我倒放心了。敢情是人家来算计你了,你可小心着。这种事,不该急。你让你家里慢慢等等看。那小子果然对你上心,自然该他着急才对。”

寿眉一呆,心想果然如此,遂点头称是。又说起另一件事:“二位姑奶奶今年凑得巧。昨天来了信,说是要一同上京呢。”

两位姑姑?

沈濯愣了愣,喃喃:“我可还没见过她们呢!”

寿眉颔首:“正是。”

顿一顿,声音低了些:“她们已经知道了家里分家的事情,但是看字里行间,大约还不知道老爷去了云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