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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276)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濯皱了皱眉,问:“说了回京来做什么吗?”

寿眉笑道:“巧的很。大姑爷从广州任上回京述职,小姑爷则是在龙泉县上任满后得了个好考绩,如今要回京陛见。两下里因离得不远,所以来往颇多。如今索性便一起回来了。听得说,也不过是两三日的路程罢了。”

两三日?

沈濯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内疚。

一则是为自己只顾着外头的事情,竟然连祖母那里都去得少了,这样大的事情竟要寿眉夜里来亲自通知自己。二来,则是觉得,只怕这一次两位姑父的仕途,都要因父亲搅进左藏案,而受牵连了。

外院里,沈信言也对沈信行说着同样歉疚的话:

“为兄最近疲于应付户部的事情,话未细想就说了出来。谁知便引得陛下去查验,闹了这样大的一场乱子出来。只怕你和两位妹夫,都要被我连累了。”

沈信行连连摇头,不肯接受:“且不说我们亲兄弟姐妹、骨头至亲,便是从公而论,此事揭破也是宜早不宜迟。果然拖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日,还不定是什么样的惊天大案呢!”

沈信言点头,温声道:“你说得极是。只是信行,并非报国便不惜身。此事陛下定了调子,不许我参与。那你在外头行走,可要小心,不要被旁人拉了下水。不当你说话之时,一字不要发。”

沈信行又连连点头:“大兄,我省得的。”

“既是两位妹夫要来,我便赶紧把手里的事情再往前赶一赶。到时候也好陪陪他们。数年不见,也不知道阿谧和阿讷怎么样了。”沈信言有些出神。

沈信行本来想着兄长会将极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怎知又是嘱咐谨言慎行的话,由不得有些沮丧。

然而沈信言此时的一腔心思都在左藏案和沈濯的那个梦上,对待幼弟便没往日里那样仔细,含笑着且先遣他去了。

沈信行一路悻悻,走回醒心堂。

他是行事堂皇的人,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既然没见着院子里有人,索性便自己走了进去,直奔正房。

不几步,却发现廊下垂头丧气地跪了一队人。而妻子米氏,正在屋里发脾气:“说!我的那个红宝戒指到底哪里去了?旁的都罢了,那是我过生辰时三爷送的!那是我的宝贝!谁拿了,趁早交出来!若让我查出来,看我不打烂了她!”

沈信行微微愣了一愣,心下好笑起来。

那个红宝戒指还是前年自己送给她的呢。怎么还这样宝贝?一向温柔的人,竟然这样大喊大闹起来。

下人们乱哄哄地纷纷哭着否认。

米氏气得拍桌子:“我就放在首饰盒子里的,怎么会不翼而飞?!快说,是你们谁?!”

底下就有人战战兢兢地道:“今儿下晌夫人娘家不是有人来过一回……”

沈信行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立住了脚步。

他需要看一看。

第三三五章 老拳

米氏的声气竟然就此一滞。

接着便是宝钿的声音响了起来:“谁给你的胆子往夫人的头上泼脏水?!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忙有人过来,拖了那个吓得急忙求饶的人,摁住了就是一顿嘴巴子。

跪着的人们嗡地一声,交头接耳起来。

随即,宝钿高声喝道:“你们谁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别学那起子小人,只会背后嚼舌头!便是我们夫人好性儿,家里还有掌家的大夫人,还有老夫人呢!”

嗡嗡声瞬间消失。

米氏有气无力地声音道:“我气也被你们气死了。谁拿了我那戒指,好好地给我送回来,我便既往不咎。若是最后被我查出来是谁拿的,有你的好果子吃。”

说完,竟是挥挥手令众人都散了。宝钿便上前扶了她回房去歇息。

沈信行阴沉着脸,站在阴影之中,稍稍思忖,竟也做了一件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事情——他冲着看见自己的仆妇们摇头示意,不令她们出声,自己却安安静静地往正房窗前走去。

房内没有旁人。

米氏伏在炕桌上呜呜地哭。

宝钿在旁边低声劝:“那戒指样式多见,大不了咱们再去买一个补上便是。您别生气了……”

米氏压抑不住的愤怒绝望,声音都低不下去:“匣子里不仅有我的红宝戒指!还有一张一千贯的钱票!大伯娘的手越来越黑了,怎么连贼都能使到我跟前来!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大姐姐嫁得也不差,她做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宝钿没有做声,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声。

米氏哭着,问道:“宝钿,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算计进沈家?我以为能锦衣玉食,结果却被娘家敲骨吸髓。我以为能儿女成行,结果三年一孕却只是个姐儿。我以为能岁月静好,谁知就为乳娘那一念之差,我便被处处拿捏……”

宝钿急忙止住她的话,却来不及了。

沈信行铁青着脸,挑帘进了房门:“你被拿捏了什么?老实说吧。”

……

……

翌日清晨,沈濯醒来就听见了大新闻。

“三爷昨夜酒后挥拳,把三夫人的眼眶子都打青了!”玲珑来告诉沈濯的时候,仿佛自己的眼眶子也很疼的样子,呲牙咧嘴。

沈濯吓了一跳:“然后呢?三叔没被祖母罚跪院子么?”

玲珑又吸了一口凉气:“您说得我都疼。正跪着,还没起来呢!老夫人气得都要拿拐杖敲三爷了,三爷也不说是为什么!”

沈濯连忙穿衣起床,随手挽了头发就要往外跑,玲珑连忙一把拉住她:“别去别去!老太爷已经去了。大爷一早上朝走了,大夫人也去了。如今三夫人在醒心堂里抱着沁小姐哭。您有去桐香苑的,不如去醒心堂。”

沈濯想了想,也对,以三叔那等把礼仪规矩刻在骨子里的人,见着了自己这个晚辈,还不定多羞愧呢。

利索地梳洗了,沈濯带了六奴直奔醒心堂。

进了院子,鸦雀无声。

沈濯和六奴面面相觑,忙往里走,却见下人们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闪过惊惧。

沈濯心知有异,给六奴使个眼色。

六奴会意,悄悄地拉了一个媳妇问:“婶子,这是怎么的了?我们小姐早起听见出了事儿,来瞧三夫人的。”

那媳妇偷偷看了沈濯一眼,见她神情轻松,乍了胆子附耳告诉六奴:“昨晚夫人和宝钿说私话,被三爷听见了。三爷进去就嚷了起来,夫人回了几句嘴,被三爷一拳捣在脸上……宝钿当时就被三爷命人拉到二门外头打了半死,说是今儿一开门就让扔去庄子上……”

沈濯脸色顿时一变,看向那媳妇。

那媳妇不敢再说,连忙退了两步,低声懊恼道:“奴婢多嘴了……”赶紧跑了。

六奴大惊,拉了沈濯,低声问:“可是她们嚼说那事时被三爷听见了?”

沈濯沉了脸,缓缓点头:“想必是的。你立即出去,把宝钿看起来,不可让她多嘴。”

顿一顿,郑重交代:“京里家中,都是多事之秋。咱们家这时候,闹不得丑闻。”

六奴心中一震,忙答应了一声,匆忙而去。

沈濯平复了一下心情,抬脚走到了正房门口。

守门的小丫头看了她一眼,眨眨眼,轻声朝内禀道:“夫人,二小姐来看您了。”

米氏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道:“我哪里还有脸见人?快让二小姐回去。”

小丫头又看了沈濯一眼,打起了帘子。

沈濯也看了看她,微微翘了翘嘴角,抬脚走了进去:“三婶,快别这么说!”

米氏抱着两岁的沈沁,正窝在床角发呆流泪。

旁边是跪在脚踏上陪着哭泣的乳娘和另一个丫头。

见沈濯还是走了进来,米氏擦了擦泪,把怀里懵懂的幼童交给乳娘:“她也吓坏了,你抱她去睡会儿吧。”

乳娘忙答应着上前抱了沈沁,给沈濯行了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