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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296)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北渚先生越看越满意,情不自禁探问:“听闻二小姐坚拒与三皇子的婚事,可有此事?”

沈濯笑容微敛,毫不客气地指出:“三皇子虽然长我两岁,如今心智却只是个孩童模样。他生于宫城之内,长于帝王之家,尔虞我诈、冷情灭性,不用细想便可得知。我虽不才,却不愿为那一顶光鲜灿烂的凤冠,搭上自己一生的肆意年华。”

这还是沈濯第一次对人直接道出自己拒婚的真正理由。不仅北渚先生为之目闪精光,便是隗粲予,都不禁拍案叫好。

北渚先生斟酌用词,问道:“若是老夫能将他教好呢?”

沈濯失笑:“帝王谋天下,皇权无私心。我一个小小女子,要的是丈夫真情、儿孙绕膝。你教得出我要的人,可就教不出天下帝皇了。”

回头御座上坐着一个精神分裂的皇帝,倒霉的可是老百姓。

北渚先生语塞。索性先把此事放在一边,又问沈濯:“令尊是三皇子老师,沈家已经打上了三皇子烙印。不知二小姐能否说服令尊,全力扶三皇子上位?”

沈濯想了想,点头:“却也不难。但有一个前提。”

北渚先生和隗粲予对视一眼:“愿闻其详。”

“那就是,阮先生拿出一个现实点的方略来。”沈濯毫不客气。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当面指责北渚先生夸夸其谈。

隗粲予觉得有些尴尬,忍不住往后挪了挪身子。

北渚先生却觉得有趣极了,捻须笑道:“二小姐想听什么呢?”

“那要看阮先生说得出来些什么干货了。”沈濯几乎是寸土不让。

北渚先生看了隗粲予一眼,呵呵地笑,却扶着花白的胡子看向了窗外片刻。

隗粲予看着北渚先生的侧影,面露同情,然后转头瞪了沈濯一眼。

“小隗,二小姐这性子,像不像南崖当年的模样?”北渚先生的语气中有一丝怅然。

隗粲予有些不情愿地回答:“像。不耻于谈钱、不耻于挣钱、不耻于花钱。而且,锋利得很,一丝都不能错。”

北渚先生越发觉得有趣:“错了会怎么样?”

隗粲予哼了一声:“会一杯茶直接泼我脸上。”

北渚先生哈哈大笑。

“二小姐,在这件事上,我们只要推着走,不出错,就不会有问题。”

“皇后、太子、二皇子,他们都是摆设吗?”

“双生胎,端看谁先被接生婆抱起来谁就是长子承继家业,另一个就活该做次子什么都得不到?这世上野心家太多,所以,这位次子,一定会做些什么抢一抢。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位次子身边的野心家留下,让次子有能力去抢。”北渚先生轻描淡写地开始叙述。

“次子出手了,长子必定会还手。我们只要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他们两个就一定会把自己作死。

“当今皇帝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慈父的面具戴得太久了,所以一时之间摘不下来。在他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推波助澜,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状态。”

北渚先生的话里有浓浓的寒意。

道理沈濯自然都懂,所以,这些打动不了她:“切入点呢?”

北渚先生看着她,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二小姐不是已经找好了么?”

钱?

沈濯轻轻拧了拧眉:“这一条,可不够。”

北渚先生完全赞成:“我想另一个,也会很快到来。”

第三六零章 一个都不冤枉

章扬已经伸长了脖子在等了。

北渚先生入京他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隗粲予禁止他去沈府拜访,只让他等着。

可是已经等了半个月了,还是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章扬急得在院子里团团乱转。

恰逢章娥回家通报消息,见他一脸烦躁,不由问道:“哥哥怎么了?”

“你休管。你已经十余日没回来,佟家有什么动静?”章扬不耐烦得很。

章娥的表情僵了一僵,又忙挤出笑容来:“江南那边几个大织厂不是进京投标么?钱都存在了大通。如今钱庄生意好得不得了。佟大老爷高兴坏了,昨日又在京里买了一处宅院,已经开始令人修整。哦,哥哥,他还说,要送给我一个小宅子……”

章扬冷笑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章娥一滞,忙问:“哥哥,可是殿下要对佟家下手了?”

章扬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呃,我就是问问,若是殿下已经有了计划,我好推波助澜,或者,提前垫话,好回家来啊!”章娥的笑容十分勉强。

章扬怀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原本想要告诉她北渚先生进京和侍郎府接下来的计划,此刻忽然改了主意,只道:“卫王已经成亲,迁出宫外。听说,皇后娘娘已经通知了二公主,令她得空把三殿下的东西收拾收拾,搬进新府邸。

“我看,你也准备着吧。一旦翼王府的牌匾挂上,二公主想必就该替我讨个名分了。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搬进翼王府。其他的事情,等殿下回来再说。”

三皇子又不在京,自己去翼王府做什么,守着空宅子数树叶么?

章娥搪塞道:“倒也不急。先前我旁敲侧击多方打探,佟小姐也不肯吐露他家究竟收买了殿下身边的哪一个。这次佟大老爷十分得意,倒是露了两分口风。我再等一等,把这个人究竟是谁套问出来,等殿下回来时,也好让他安心处理大事。”

章扬皱起了眉头:“此事有这么难么?”

“佟家显然是花了大价钱,此人的身份十分保密。前次在观音庵见到三皇子一事后,我才算是彻底得了她家的信任。但也是因为那件事,佟家冒出来不同的声音。有人说未必一定要保三皇子。我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佟大老爷那个打算投靠太子的念头打消掉……”章娥竭力地解释。

“佟家有过那个心思?你为何之前没告诉过我?”章扬打断了她的话,脸上不信任的神情更加明显。

章娥垂下了眼帘,细密的睫毛瑟瑟发抖,整个人显得娇怯又胆小:“我怕哥哥责备我办事不力……”

看着一向自信镇定的妹子竟有了这样软弱的时刻,章扬心里又软了下来,口气也没有那么生硬了:“阿娥,咱们原本也没想让你去影响佟家什么。你只需要把佟家的消息传回来就好。我们只需要情报,不需要佟家。”

最后这一句却是隗粲予的话,章扬一时没忍住说了出来。

章娥的肩头微微一颤,忙抬起头来,绽出笑容:“是。我知道了。哥哥放心,我会尽快打探到佟家的眼线究竟是谁,然后就回来。”

说完,随口说了一句“外头丫头该催了”,匆匆离开。

章扬站在天井里,看着她娴熟地迈上马车,心情有些复杂。

曾几何时,自己对妹妹也这样小心提防起来?

名利,真的会改变人么?

连自己,也不能免俗?

章扬搔首长叹。

……

……

沈信言回到家中,到处寻人:“北渚和隗先生呢?”

沈濯听说,好奇地找了他去:“爹爹找他们作甚?这两个人天天满京城地逛,谁知道这会子去哪儿了。”

沈信言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摆手令沈濯出去。

他这明显是有大心事的样子,沈濯怎么可能乖乖走开,遂走去他身边给他捏肩:“爹爹,你怎么了?”

沈信言苦笑了一下,拉了女儿的手,指指面前座椅让她坐下,方叹道:“匹夫无罪,怀璧自罪。北渚先生在咱们家的事情泄露了出去。

“二皇子当朝喝问我,限我明日持生财新政上殿,否则便让我辞去户部侍郎之职。

“刚从宫里出来,又被半路截去了宋相那里,被人围着责问我,如何吃独食。”

沈濯大皱其眉:“什么叫吃独食?是说您请到了北渚先生没跟他们共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