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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332)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召南大长公主哪是好惹的?勃然大怒。手一挥就把那宅子买了下来,照着原样布置得好好的。还扬言说,曲伯爷敢回京,她就敢逼着他休妻另娶。

“先帝好笑,斥责了大长公主一顿。又把那宅子索性全拆了,零零散散地迁进去了几户平民百姓。此事才算过去了。

“后来先帝寻到曲伯爷好言安抚,又还了官印。曲伯爷这才带着妻子再入京师。但那时候御史哓哓,召南不悦。所以虽然买了宅子,但他一家却没有住,封了就又走了。说是回封地,其实是天下逍遥去了。

“我听说,伯夫人琴氏乃是曲伯爷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孤女,跟伯爷志趣相投。太后曾经诏她入宫,本来是好言好语想劝她退一步,看能不能让那蛮族公主给伯爷做平妻。谁知召南大长公主恰好在,斥责了伯夫人一顿。伯夫人哭着请赐死……

“听得说,即便是哭,伯夫人的声音亦如天籁。先帝算是个够自制的人了吧?就在清宁殿外,当时就听呆住了!”

孟夫人说着,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见众仆下都站得远远的,才小声道:“大长公主还骂人家狐狸精来着……”

看着她一脸八卦的样子,沈濯忍不住嗤地一声笑。

隗粲予却皱起了眉头:“大长公主似是看曲伯爷不顺眼,这是为什么呢?”

“她看谁顺眼啊?”孟夫人撇了撇嘴。

隗粲予和沈濯面面相觑。

“她金尊玉贵不假,规矩极好也不假。可就这个下巴朝天的劲儿,大家实在是难以亲近她。”孟夫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后因她是如今宗室里辈分最高的那个人,所以也就多方容让。但骨子里,太后对她们一家子都敬而远之。”

“太后倒是个真性情的人。”沈濯对太后娘娘的印象好极了。

人到了那个岁数,就该像太后那样。问事不知,说事不管。但同时,耳聪目明,保持自尊。

高兴时,并不忌讳哈哈大笑;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顾忌着什么朝局天下,就不敢张口说话了。

“瞧见曹国公,嫌人家不能齐家;瞧见肃国公,嫌人家不肯留后;瞧见陈国公,总没的嫌弃了吧?可是每回都头一扬人就走了,陈国公多少次跟她见礼都被无视掉。三位国公爷都绕着她走。”孟夫人的八卦还真不少。

不过沈濯对一个骄傲的大长公主并不感兴趣。

——大秦的公主们,似是延续了前唐的劲头儿,都挺骄傲的。

“曲伯爷入京了。”沈濯打断了孟夫人的八卦。

孟夫人挑高了眉:“才来么?刚过完年没多久,就是你们在吴兴的时候,陛下就悄悄让人诏他进京了。他怎么拖了这么久?”

拖延……

不住自己的宅院……

家眷低调……

怎么一副要叛逃的架势?!

沈濯觉得自己肯定是昨天被自家爹爹刺激到了,看谁都觉得跟外邦入侵有关系。

“不过也正常。大长公主一辈子都没被人像那样翻脸顶撞过。想必会一直耿耿于怀。曲伯爷想必是打算着出人意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而且,尤其不打算让妻儿留在京城。”

孟夫人低头沏茶,随口道。

第四零四章 看不起女人是要倒霉的

“她知道什么?!等一会儿你回如如院,我跟你说曲好歌的事。”苍老男魂忽然冒了出来。

嗯?

沈濯觉得很莫名啊。

阿伯都多长时间没跟自己透露过前一世的那些消息了……

隗粲予还在那边皱着眉琢磨:“看来已经二十来年没有入京了。那曲伯爷这次是来做什么的?”

“他擅长什么?”沈濯歪着头问孟夫人和隗粲予。

“定天下时,他号称是天下第一的会摆阵。因为那时中原大乱,蛮族想要趁火打劫。朝中无将了,先帝力排众议,将年轻的曲好歌派去了北边。就几个大阵沿着咱们边境线一摆,曲伯爷一个人来回奔走指挥。那蛮族可是一丁点儿便宜都没讨到。”说到这些,隗粲予倒是如数家珍。

沈濯心中微微一动,凑过去,低声问孟夫人:“我们去吴兴的时候,是不是北蛮和西番都有点儿小动作?”

孟夫人犹豫一下,轻轻颔首。

难怪爹爹说如今四夷不稳。

那小姑父……

沈濯的眼珠儿转了转:“看来临洮那边,钱要早挣啊。明儿个趁着小姑父没走,让他直接去找曲伯爷。”

隗粲予和孟夫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她。

“有备无患啊!”

沈濯分辩。

隗粲予鄙视地看着她:“小姑娘家家的,就爱阿堵物到了这个程度!沈侍郎那样光风霁月出尘不染的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先生教的呗。”沈濯闲闲地顶回去。

孟夫人失笑,也自无奈地摇头。

三个人一同出来,孟夫人和沈濯去如如院,隗粲予回洗墨斋。

“隗先生,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北渚。”沈濯面色如常。

隗粲予一滞:“为什么?他老人家可比咱们都了解那些人啊事情的!”

沈濯把嘴角弯了个大大的弧度出来,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北渚先生看不起我。往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他不是找个安生地方等他的三皇子吗?好啊。要是觉得沈家不好,那谢家邸舍蛮安生的,让他去!”

孟夫人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作声。

隗粲予则苦了脸,站住了没动,半天,朝着沈濯长揖到地:“他老人家这些年风头太盛,顺风顺水的……所以有点儿,嗯,那什么,看不清楚形势。我替他跟你道歉……”

沈濯放下了一边嘴角,嘲讽道:“便是人家临波公主,道歉的信也是亲笔一个字一个字写给我的。卞山第一名士既然不觉得自己错,那你替他赔不是,不是把你自己也给搁进去了吗?

“你是我先生。我再跟你斗嘴,那也当你是先生。大事我不瞒你。但他就不一样了。既然只是等人,那就等人吧。我就当是看在我们孟夫人的面子上,白养他一年。其他的,免谈。”

说完,指指如如院:“夫人先去坐一下。我去给曾祖和祖母请过安就回来。”

搁下对视无奈的孟夫人和隗粲予,自己则带着六奴直奔桐香苑而去。

孟夫人叹口气,摇头道:“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出去警告北渚么?这孩子这小心眼儿使的。连遮掩都懒得。”

隗粲予也苦笑:“我答应她来京城做西席时,也没想到二小姐有这么能干,这么聪慧。”

两个人慢慢地走到外院。

北渚先生已经气得令雁凫在收拾行李了。

孟夫人看着,哑然,想一想,颔首道:“也好。公子做不到尸位素餐,我们沈小姐也是个看不得人没来由狂傲的。索性撒开,两不相扰。”

北渚先生的胡子都气翘了:“什么叫没来由狂傲!?我是没来由狂傲吗?”

“那从你入京,不,从你的童儿出现在她面前,我倒要问问,你做了哪件值得狂傲的事情?你是救了沈信美了?帮了沈信言了?帮着煐儿临波改善了处境了?还是最简单也是大家流传最广的,你还是给沈家挣了钱了?”孟夫人说话一向淡淡的,但却从来没有一个字的委婉。

北渚先生手里的书简往地上一掼,怒道:“当年我欣赏沈信言的为人,送了学生去益州帮他。不然你以为那全国的首富,是如何在益州出现的?”

“那也是你学生的事。而且,钱也都挣到你学生自己的口袋里了。说起来,还是借了人家沈信言的开通明快。否则换个万俟盛那样的官儿,想必你那学生的皮都会被扒下来一层吧?”孟夫人淡淡地看着北渚先生,目光里又少了一分敬重。

北渚先生语塞。

隗粲予陪笑着上前,低声把招投标办法和国家银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又道:“这两件事,在侍郎面前,二小姐都说是我想出来的。沈侍郎则认为,我是借了您的智慧。可唯有我知道,这两件事,甚至赐衣案,都是二小姐那小脑袋瓜里转出来的。跟我,没什么关系。借我的名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