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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377)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小沙弥笑了:“我在这里替你守着。管保不让一个人惊扰了大师。你去吧。”

止道犹豫了许久,又看了一眼湛心,方一咬牙:“好。”

小沙弥眼看着他走远,自己且盘膝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湛心的声音方才轻轻传来:“让沈信言见一见我目下的情景。”

小沙弥口唇微动,声音压得极低:“沈信言已经猜到你的身份。近来所有关于大慈恩寺的邀约,他一次都没答应过。”

“他是怎么知道的?!”湛心依旧侧卧,却猛地睁开了眼。

“并不清楚。那边猜测,是不是寿春宫告诉了他女儿……”小沙弥转头看了看外面。

湛心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还是想想办法。他知道了,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小沙弥答应下来。

……

……

卫王单独坐在书房里。

“叩叩叩”。

门响了。

这样轻柔礼貌的叩门声,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卫王的脸上温柔了许多:“进来。”

姬美淑的身段依旧苗条,但脸色却更加红润,腮上的线条也越发饱满了起来,笑起来还是那样羞涩和顺:“殿下,妾身听说今日客人多得很。连穆孺人过来都碰了钉子,所以妾身来给您送一碗汤。”

说着,将手上的小小荷叶托盘放下,从里头取了一只纯银的莲花碗,双手恭敬端给卫王。

卫王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将空碗还给她,温柔笑道:“如今正该你进补,怎么还天天惦记我的汤水?让那些闲人去操心这个,你好好养息身子才是第一件大事。”

姬美淑笑容甜蜜,柔情脉脉:“殿下好才是第一件大事。妾身和他,”说着,不由得一手掩了小腹,“都是殿下的。有殿下才有我们。”

卫王伸手拉了她,无比满意地看着她,轻轻一叹:“得妻如此,我秦焓一生再也无求。”

姬美淑眉眼几乎就要飞扬起来,却忙收敛下去,咬了咬唇,低声道:“殿下忙吧。妾身回去了。”

“好。晚间我去陪你用膳。”卫王颔首,顿一顿,又道,“我今晚宿在你那里。不许再赶我去别处了。我喜欢抱着你睡,心里安乐。”

姬美淑的脸红得快要着了火,羞羞地低低应了一声,忙转身逃了出去,还听见卫王在后面一叠声地关切:“别跑别跑!小心绊跌了!”

回过头来,卫王没了笑意。

门口守着的小内侍进来,也不吭声,只管将桌上的文书稍作整理。然后静静地退到屋子一角,等待吩咐。

卫王悠悠地看着窗外白云出神。

“为了临波,拿了一个新罗公主搪塞我。也许于他们二人,都是最省事省心的做法。可谁知,我竟能享了谁都享不到的贤妻之福。”

这话里的情绪,说不上是恨还是怨,是喜还是嗔,是庆幸还是遗憾。

小内侍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悄悄地咬紧了牙,心里犹豫了片刻,低低道:“不然,日后封贵妃就是……”

“弱小的国家想活下去,都不会要脸。”卫王刻板地回答。

小内侍的叹息声微不可闻。

卫王肖想大位,但那样一来,他的正妃就不能是新罗人——或者说,未来的皇后,不可以是姬美淑。

否则,这位这样容易就有孕的新罗公主,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来多少皇子公主。到时候,新罗那个不要脸的小国,烂泥一样pia过来,抱着未来太子的大腿,哭一声:我是你外公啊!

真的,要不了你的性命,但是能恶心得你天天想吐。

然而姬美淑本人,却是真的温柔贤淑、端庄大度,对卫王掏心掏肺地好。

这样的美人恩,对于野心勃勃的卫王,实在是太难消受了。

“要不……”小内侍还想出个什么主意,去子留母?或者,挑个错儿,贬为侧妃,之类的?

卫王烦躁地一拍桌案:“好了!”

小内侍忙噤声。

“我已经够烦了!只剩了她那么一个可以躲的地方,你能不能别老提醒这些?恶心!丑陋!肮脏!”卫王抬手把整理好的文书都扫到了地上。

第四六零章 膏药

沈信言最近则不仅仅躲着大慈恩寺之类地方的邀约,甚至连建明帝都要躲着。

但他躲不开沈家的狗皮膏药。

老鲍氏躲在胡同口等着他,见他的马车来了,噌地蹿了出去,迎面跪倒在他马车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郎,大郎!你爹爹不行了!大郎!你得听我说啊!你爹爹他,他真的快不行了……”

沈信言坐在车内,面无表情:“带她入府。”

坐在车辕上的葛覃回头看了看车帘,答了一声是,对着老鲍氏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鲍太太,您有话,请进府好好说罢?”

老鲍氏松了口气。

哼!果然人家贵人最了解这些官儿!孝不孝的放在一边,他爹的死活他总不能不管!

自己爬起来,帕子先抹了泪,再擦了嘴角的吐沫,最后擤了擤鼻涕。

品红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低眉顺目地扶着老鲍氏的胳膊。

葛覃斜了她一眼,想起小姐交代过,这个品红几回跟着老鲍氏大闹,还险些冲撞了小姑太太……

这可真是。

翼王殿下的死活还没最后确定呢,这一个个的就都坐不住了。

马车进了侍郎府,老鲍氏也进了侍郎府。

大门咣当关上。

沈信言从马车上下来。

老鲍氏眼睁睁地看着他,心头一喜,忙就要扑上去抓他的袍角。

却被葛覃一声喝,扑上来几个小厮,扒肩头拢二臂,将老鲍氏和品红两个人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更是顺手塞上了手巾。

沈信言冷漠地抄手站在那里,等着北渚先生来了,下巴抬了抬,指向那两人。

北渚先生有些嫌弃地走过去,捏了两人的手腕细诊一刻,又翻了翻眼皮,回头看向沈信言,摇了摇头。

“撺掇你们来的人,若不是让你们来我府里闹事,便是要把你们这两条性命送在我府里。所以,我先得确认你们有没有性命之忧,是不是已经中毒。”沈信言慢条斯理地开口。

老鲍氏和品红瞬间僵硬,停止挣扎,对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现在我拿下你们口中的布巾,不要哭不要闹,问什么答什么,咱们什么都好说。若是还要闹,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变成来我府里‘以尸讹诈’。”沈信言忙了一天朝政,已经很累了,说到这里,抬手捏了捏额角。

葛覃极有眼色,屁颠屁颠地端了一把椅子过来,请沈信言坐了,又恭恭敬敬递上一盏甜汤。

老鲍氏和品红现在自是点头如捣蒜。

布巾拿下。

老鲍氏咳了两声,忙开口:“我是真的得了消息……”

北渚先生往前迈了一步:“省省吧。沈恭的消息我们一直都有。他不过是在云南胡吃海塞,所以闹疟疾。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你收到的信,是前些日子闹得凶的时候,旁人怂恿他写的。”

老鲍氏一呆:“你们知道?”

“他再怎么也是我们侍郎的生身父亲。他既不姓沈、又不是吴兴人。我们侍郎日后认祖归宗,还得指望他说实话呢。怎么会轻易地看着他死?”北渚先生的口气,就像是在说街边的路人甲。

但是老鲍氏听见这句话,忽然眼睛亮了起来,哈哈笑了一声,看着沈信言脸色不好,忙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事儿他告诉过我!”

沈信言神色不动。

但品红的眼神却已经盯到了他的袖口上。

葛覃看着品红的样子,再看看沈信言,眼角一跳。

北渚先生高高地提起一边的眉毛,嗤笑一声,斜睨老鲍氏:“就你?”

老鲍氏被他看得顿时不忿起来:“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那会儿苏侯刚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