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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386)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三爷大约不清楚,令姐答应了我们小姐,婚事不算数。”

“三爷应该也不知道,为了救三爷,小姐遣走了家中长辈,悄悄独自留下,冒了极大的风险。”

“三爷兴许会觉得我们小姐这是默许了婚事,但我们小姐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家中的孟夫人和北渚先生愧对故友。”

“然而此事,到今天,此刻,可以结束了。我们小姐功德圆满。三爷已经性命无忧。”

“哦,还有,我们小姐出京避婚一事,事先是禀报过太后娘娘的。太后娘娘许了。不仅许了,太后娘娘还答应我们小姐,若是她不想嫁,那太后娘娘宁可搬出先帝托梦来,也会让她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隗粲予手摇折扇,摇头晃脑,得意非凡。

这世上有几个谋士能摊上这样的东主?

想干嘛干嘛,不想干嘛,就能不干嘛。

咳!

太厉害了!

秦煐好奇地看着隗粲予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双手叉在腹前,往后仰了仰,在简陋的藤椅里,寻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隗粲予手指一顿。

这位三爷,可跟小姐及众人打探来的消息里不大一样啊。

停了一会儿,隗粲予决定先不把让他带着沈簪去武州然后回京的事情通知他,而是先,聊一聊。

“这些事,三爷怎么看?”

秦煐懒洋洋地抬头,茶棚上挑着的粗麻布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洗过的了,脏得令人不忍目睹。

然而他还是透过那棚布,看向高高的天空。

“我怎么看……”

秦煐悠然得很。

“我是我父皇的亲儿子。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不孝。我这个儿臣,自然是父皇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看什么?我什么都不看。我就等着回京,送了我姐姐出嫁,然后迎娶沈净之。”

秦煐的双手叠在脑后,怡然自得,笑意盎然。

隗粲予眨了半天眼,从这番话里也没品出什么额外的味道来,因试探着问:“在下听说,三爷在京时,曾跟我们小姐击掌为誓?后来,还曾试图给我们小姐做媒说亲?”

秦煐的腮上终于红了一红。

他溜了隗粲予一眼,目光移开,转向队伍的尾部——沈净之正跟那个叫净瓶的女子站在车外说笑。

“那些事儿,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胡来的。当不得真。”

秦煐漫不经心地一口否定了过去的自己。

隗粲予觉得自己快被噎死了:“三爷,那些事儿,过去了还没半年!”

“隗生,你就是这样跟本王说话吗?”秦煐的脸色淡了下来,目光凌厉地一瞥。

周遭的空气似是瞬间冷了半个季节。

噫!

这小孩子的杀气还挺足!

隗粲予的手忍不住一抖。

然而,身为沈濯的幕僚谋士西席先生,不能怂!

隗粲予乍着胆子,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殿下,我现在可不是隗生,我现在,是沈净之。”

秦煐呵了一声,挑一挑眉,斜着眼睛看他:“你现在是沈净之?”

“是,在下代表净之小姐,跟三爷说话。”隗粲予硬撑着直起腰杆。

“哦!沈净之,我饿了。午饭吃什么?”秦煐不仅将双手枕在脑后,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懒懒散散地冲着天喊。

隗粲予简直苦笑不得!

这翼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惫懒?!

“三爷!”

哪怕是翻脸,今儿也得把话说清楚!

隗粲予死死地咬着牙,收起了温和的笑容,满面的气急败坏。

秦煐冷漠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他:“本王出京之前,的确幼稚,狂妄,看不清现实。所以对于沈净之拒婚一事,十分愤怒。”

隗粲予愣住。

“在那种情形之下,中了沈净之的激将法,才会跟她击掌成誓,永不相亲。”

秦煐扬起了一边的嘴角,笑容中有一丝怀念。

“如今,我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也绝对能理解她不肯嫁入皇家的心思。

“大秦皇室,就是一滩烂泥,污浊不堪!

“换我,我也会抵死不从。”

第四七一章 同行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从了呢?

隗粲予之外,太渊和风色俞樵不知何时,也悄悄地围了过来——假装对外警戒,其实脚下忍不住一点一点地靠近。

所以当秦煐说换他也会“抵死不从”的时候,四个人悄悄地冲着他翻了八只白眼。

秦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似乎那上头有花。

“离开京城的时候,因为激愤,也因为羞怒,我甚至故作大方地要给沈净之做媒。”

说到这里,秦煐换了一只手去看。

那是右手,能拿刀、能写字。

“我还把彭吉的情形都写了告诉沈净之。”

风色俞樵同时瞪圆了眼睛。

秦煐翘了翘嘴角:“沈净之没搭理我。”

隗粲予看见他眼中满溢出来的欢畅,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但那阵子我下意识地变尽方法捉弄彭吉,越看到他狼狈、粗鲁、变蠢,心里越高兴,却同时又嫌弃他。

“直到最后,我认定彭吉不合适,我决定另外给沈净之看别的适龄男子。那一瞬间,我开心极了。”

秦煐挠了挠眉毛。

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似是在跟几个大男人说自己的那些曲曲折折的小心思。

有些羞恼。

他闭了上了嘴。

隗粲予敏锐地看见了秦煐眼中闪过的少年人独有的尴尬。他轻轻地笑了笑。

但风色却没有发现,所以他瞪着眼睛凑过来,小声地问:“殿下,那你那会儿就发现自己欢喜二小姐了?那后来听说赐婚旨意的时候,你好似并没有十分开心啊?我还记得孙子劝您的那句话呢……”

秦煐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风色,温和地说:“风色,你去问问沈净之,午饭吃什么?”

风色呆了一呆,哦了一声,转身去了。

俞樵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王妃那里,总得有个人去让她老人家出出气,风色不去,可就轮到自己了……

俞樵的脚步又悄悄地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我们小姐对这件事,尚未释怀。既然三爷对内里的根由心知肚明,那在下就不多嘴了。”

隗粲予机智地放弃了在两个人的情感事上多加置喙,转而说起其他安排:“小姐的意思,太渊他们几个,会护送三爷和那位簪小姐去武州。与二位伯爷汇合后,到底是回京或者其他,都与我们小姐无关。”

秦煐眨了眨眼。

隗粲予挫败地塌了肩:“三爷,小姐心结未解,没这么快的。”

唔,这倒是句实话。

然而,秦煐想了想,摇头道:“我先跟你们一起到洮州。我不去武州,我去兰州找朱凛。”

隗粲予胡子一抖,脑子急速地转着,眼睛直直地看着秦煐:“三爷不想回京?!”

“哎呀,饿了啊……”秦煐弯了弯嘴角,大声嚷嚷。

风色过去,陪着小心跟沈濯“要饭”吃。

沈濯勃然大怒:“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滚!还想浪费我的粮食!我压根就没准备你们几个的饭!”

风色傻眼:“二小姐!”

“二你个头啊!我两房分宗,我在家里排行老大,你们家公主才是二小姐!我哪二了?你才二呢!你们家连主带仆都二!二到家了!”沈濯几乎要跳起来骂街。

风色苦了脸,终于明白他家殿下为什么要让他来“要饭”了,哭丧道:“净之小姐,是三爷让我来问的……”

沈濯简直要把牙咬碎了,一脚踹在风色小腿上,拎了裙子大步往茶棚走来!

刚好走过来时,听见了秦煐的那一声:“饿了啊!”

沈濯气得双手险些伸过去掐死秦煐!

直瞪瞪地看着眼前端着一脸无赖灿烂笑容的少年郎——

这厮在京时就瘦,如今更是瘦成了一根竹竿,腮上的肉完全没了。一拧脖子,她都能看见那两根直愣愣的锁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