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疯妃传(405)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这个矿到底多稀有多难采,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那一块石头就价值千金,你却连年上报都是赔钱。

“洮州刺史都换人两个多月了,你还没去换公文,你手里的还能有什么仗势?不就是一个前任的益州官员么?他去了京城,你以为你就能鸡犬升天了?

“行了我跟你个小喽啰废的哪门子的话?全都给我拿下!有反抗的,格杀勿论!”

易县令跟着断喝:“全体锁拿!”

兵丁们刚才却听见了“前任益州官员去了京城”,不由得有些犹豫。

国槐大踏步上前,长刀一摆,喝道:“还不束手就擒?等着被劈成两半么?”

龙六看着长刀,心底挣扎,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高喊:“我真是皇子门下……”

沈濯快乐地挑眉:“哪位皇子?!快说!快说快说啊!!!”

看着她灼热的目光,龙六忽然紧紧地闭上了嘴,同时打了个寒战!

她真的在盼望着自己说出主子是谁!

若真的说了,自己这条烂命也就算了,家里那一屋子老小……

有管事的却还在拼死抵抗,同时大喊:“易县令,一个小小的女子,说不准是什么人冒充了官属,你不要上当!”

沈濯掏了掏耳朵,哼了一声,板起了脸:“这世上的女子,肯来冒充我的,大约还真没有!”

龙六噗地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若说这天下有什么小娘子是女子们都不肯冒充的,那恐怕就只有——

户部侍郎沈信言那位被赐婚给生死不知的翼王、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出京散心”的独生女儿:沈净之!

跟着翼王被一路追杀,还受了重伤,竟然还有精神跑来临洮……

龙六颤巍巍地趴在了地上,绝望地嚎哭:“净之小姐,饶命啊!求您看在令尊曾领益州的份儿上……”

沈濯一口呸过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就你这种欺上瞒下、枉顾人命的东西,若是我爹现在还在益州,他能碎剐了你!”

龙六身子一抖,鼻涕眼泪地抬起头来,咬牙切齿起来:“净之小姐,若是半分香火情都不讲,那小人本来能给你的好处,想必你是拿不着了!”

“你说的那点子好处,对我、对我爹,甚至对大秦天下来说,真是好处么?党争,内斗,钱帛,人命。你们看重的,我从来没稀罕过。”

沈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居高临下。

龙六猛地抹了一把泪,狞笑一声:“那你们就自己撞吧!”

说着,竟无比灵活地跳起来,往旁边的洮水一头跳了下去!

“六爷不识水性!”管事急得高喊。

沈濯冷冷地看着龙六肥胖的身体在洮水里几次浮沉,然后被远远地冲走,面无表情地转开了目光:“能得个全尸,还不祸及家人,不错了。”

第四九四章 砚(加更一)

“所以这个矿场究竟是干嘛的?”易县令眼睁睁地看着沈濯指挥着众人把矿场抄了个底儿朝天,然后把几箱子石头搬上了车,好奇地问。

沈濯怜悯地看着他:“临洮有一宝,你做临洮县令五年,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哪年的进士?”

易县令有些羞愤:“在下是浙江余姚人,先帝末年的进士!”

“那你该有些见识才对啊。三大名砚,端、歙、洮。洮,不就是这洮河石砚?前唐成名,以稀少著称——你还是进士?你怎么能不知道?”沈濯啧啧称奇。

易县令的眼睛顿时亮成了绿色:“洮河砚!洮河砚在这里?!我的天哪!刚才那几箱子,是洮河砚坯!”

撒腿就往车边跑!

沈濯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歪着嘴对隗粲予道:“你信不信?这个从来了临洮就四处巴结算计着跑路的家伙,从现在开始,就算当死狗一样拖他,他也不走了。”

大车边上,易县令一边喝令人打开箱子,一边嚎啕大哭起来:“我空守了五年宝山竟不自知啊!”

待看到那些上等的砚坯,颤手触到,更是捶胸顿足不已:“千金难寻的宝砚,这个王八蛋竟然敢给我报亏赔!我这五年少了多少税赋啊!?”

沈濯晃着扇子,迈着方步踱过来:“你怪得了谁?上任之初,一纸公文就把你吓住了,来都不来看一眼。你可是在这儿呆了五年啊!哪怕是来一回,看到这等蹊跷,你难道不会进来看一眼?只看一眼,你个读书人,当下想不到,回去难道也想不到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洮河石砚?”

说着话,国槐已经捧了一个小匣子过来:“小姐,有成品。”

众人围过来看。

沈濯没动,隗粲予和易县令却忍不住,一人伸手拿了一块。

“果然是绿如蓝、润如玉,细腻如婴儿肌肤,名不虚传啊!”隗粲予细细地感受着石砚的肌理,陶醉不已。

易县令这时候只顾强睁着泪眼呜呜哭,哪里舍得放开手里的石砚?

“先生拿的这一块怕就是顶级的鸭头绿。易县令那块是柳叶青。洮河石砚发墨快、储墨久、研墨细,不伤笔毫。而且,专就涵水一项,因它是洮河极深处的石头,所以我听说,比其他三种又更加强大。”

自己那一世时,因开采过度,洮河古砚在宋末就绝版了。如今能亲眼看到这石砚,沈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激动。

所以她才更加不敢去碰那砚台,她怕自己手抖,会摔了这绝世珍宝。

“这是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啊!”易县令泪雨滂沱。

沈濯哭笑不得,一扇子敲在他肩上:“行啦!以后这一段的开采不要让私人去做,你们自己做。砚台的价钱,最简单的圆砚定价三千贯。若有其他装饰,多一重则多两千贯。三年内不进贡。只卖。卖了的钱充入国库。”

易县令擦着泪,茫然看向沈濯:“啊?不进贡?怎么可能?陛下那里……”

“陛下那里,我让隗先生帮你拟好了奏章你呈到我小姑父那里,到时候让我小姑父转呈陛下。他少用一方砚,国库便多三千贯饷银。陛下是什么人?只这一条,陛下必定赞你是能吏。”

沈濯处处都给他想周到了。

可易县令还在犹豫。

沈濯冷下了脸:“自今日起,市面上的所有洮河砚,都必须在你这里有影册、有记录。私自流落在外的,都算作是盗卖国库!”

想拿着这个做人情,求人脉,四处钻营,门儿都没有!

易县令肩头轻轻一抖,瞬间却又轻松地恭顺下来:“下官必定会与施使君商议此事。”

哦?!

呵呵呵!

这是觉得我早晚得走是吧?!

沈濯转头笑眯眯地看着是沈信成,道:“如何?我说成叔你必得有个身份,才能镇得住那些贪婪到不要命的魑魅魍魉吧?”

竟是当着易县令的面儿,大耳刮子呼在了他的脸上。

易县令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又听沈濯轻飘飘地说:“我那小姑父是个方正人,理财上只知道节流。我这趟来,就是请了人来帮他开源的。易明府如今这样能干,一举便端了这个蠹贼窝子,想必晋升指日可待。我这族叔世代经商,账目上是最精明的。正好他闲着,且帮着把这矿场的账理干净了再走。”

易县令终于慌了起来。

守着聚宝盆五年不知道,罢了!以后能沾着光就好!

可沾光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有个如花似锦的好前程?

若是这个时候被“晋升”,那以后还有什么指望!?

“下官和沈先生一起在矿场收尾吧?如今熟悉一下,日后也好携手共事不是?”易县令立即转向沈信成示好。

沈信成是个厚道人,闻言忙笑着揖手:“明府抬举,信成不敢当。”

沈濯却不客气,扇子转一转,对隗粲予道:“先生,拿上两块砚。我看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我们回去。”

拿上两块砚?!

就这样公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