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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1)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昨天晚上韦老夫人给沈濯送吃食,是寿眉亲自过来的。

关了内室的门,寿眉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查到的事情。

“棠华院里的人都有去处,每个人都很正常。做事的偷懒的,并无半分异样。

“唯一一个不对劲儿的,乃是夭桃。三小姐让她去外院瞧着二老爷回来,就马上回来告诉她。按说这事儿不该是她做。只是,这样一来,夭桃也的确不在花园里。

“春深斋里的人也都在。品红倒是刚从外头回来不久。那会儿才洗漱完了,陪着姨奶奶和两个婆子打马吊。

“唯有花锦院的那两个媳妇,当时说是奉小鲍姨娘的命去大夫人处领供香,却没有去。”

沈濯匪夷所思:“所有的人都有去处,除了那两个媳妇,无一例外?”

寿眉轻叹:“正是。竟是再正常没有。”

沈濯垂眸下去。半晌,终究不甘心,问道:“寿眉姐姐有没有问过花园的人?如何单单那一会儿的工夫,园子里竟一个人都没有的?”

寿眉拧了眉:“奴婢只知道花园里的新鲜花,七日一送各房。那天恰好轮上了。但也没理由里里外外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再去查查。”

沈濯这才略略好过了一些,谢了寿眉辛苦。

寿眉看她不过三天就瘦了一圈儿,心下怜惜,又安慰她:“二小姐,已经给大老爷送了信,他必是日夜兼程回来的。你放心罢。”

沈濯无言颔首,让她去了。

而今天一早她去桐香苑给韦老夫人请安,寿眉却悄悄告诉她:没有异常。

花园里的其他情形都查不到了。没有任何异常。洒扫的在洒扫,修剪的在修剪。那天就是赶得这样巧,大家去送新来的菊花了。

到了这一步,她知道,不能再查了。

再查,就打草惊蛇了。

——她当然不相信这是个巧合。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所有的巧合后头,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在操控着大局。

只不过是那些该抹去的痕迹,已经都抹去了。

至于还有没有留下一些可以勘察的细节,则必须要等到她能完全把这个家拿在手里的那一天,才能查得到。

在这之前,作为一个年幼的、半年前还单纯鲁莽的、手中并无一兵一卒的,年轻小姑娘,她已经无能为力。

这无力感折磨得她食不下咽、坐卧不宁。

尤其是睡眠。

她这几天的睡眠差极了。

因为她一直在梦里想方设法呼唤那个藏起来的魂魄。

威胁、哀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

她想知道,这件事原本应该发生在什么时候?

前因是什么?后果是什么?谁得了利,谁受了屈?最后的凶手——或者叫做替罪羊,又是谁?

还有,这件事最深远的影响究竟是什么。

而那魂魄一无所动。

沈濯睡得越来越差。

她焦急忧虑,伤痛刻骨。她的痛苦难过,丝毫不比罗氏少。甚至,还要多。

因为她还担着另一重心——罗氏的命格,是病逝。

罗氏已经病倒了。韦老夫人也整日昏沉。

而沈信言,还在未知的路上。

她得想办法让母亲振作起来,至少要给她一个平安活下去的理由。

——就像孟夫人说的,沈濯不敢软弱,不敢逃避,不敢生病,不敢不坚强。

她只有在罗夫人面前,才能够顺理成章地痛快发泄一顿。

罗夫人看着沈承小小的棺木,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

何况还有怀里这个已经哭得喘不上来气的小小玉人儿:“我可怜的微微……”

沈濯哭得天昏地暗,痛彻心脾。

凄惨凄厉之声,沈府的下人们没有一个忍心旁听,纷纷掩面退开。

罗夫人带了朱冽过来。

看着她这样哭,朱冽哪里忍得住。又想起上回还见着那个粉妆玉琢的娃娃,这会儿竟然天人永隔,顿时张了嘴也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一来,罗夫人倒不好再伤心,忙拉着两个孩子去了朱碧堂,路上训朱冽:“你这是来安慰姨母妹妹的吗?自己倒哭得起劲。你要哭,回家多少哭不得?偏招惹妹妹!”

朱冽抽抽搭搭地答应着,生硬地转移话题:“微微,七姨母怎么样了?病得可好些?”

沈濯大哭了一场,反倒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听了她这话,叹口气,拭泪道:“我就是为了这个请姨母来的。”

罗夫人听这话里有因,忙问端的。

沈濯叹了口气道:“请姨母随我来,一看便知。”

进了朱碧堂,一片死气沉沉。

罗夫人顿时了然。

看来,罗氏是心灰意懒了。

待问了沈濯竟专门挑了人来伺候罗氏吃饭吃药,叹息一回,罗夫人揭起帘子进了内室。

朱冽跟进去请了安,便被撵了出来。

两个女孩子拉着手在朱碧堂的耳房茶室里坐着,一对一地掉泪。

六奴和芳菲看着,无奈苦笑。

才一会儿的工夫,青冥找了来,屈膝行礼,通知沈濯:“知道二小姐在会客,只是今日的功课还差十张字、六页书。若是晡食后再开始,只怕是来不及的。”

朱冽抹着眼泪骂街:“人家好容易见着姨母表姐,连哭都不让哭痛快了么?这是哪家的女夫子,嫌脸小姑娘我这就去帮她个忙!”

沈濯连忙摁住她,规矩对青冥行礼答道:“姨母稍时便要回去了。午食前我一定回如如院。请孟夫人先教导三妹妹。”

青冥点头,自己去了。

自始至终,连正眼儿都不曾看一眼朱冽。

第五十二章 她敢去刨我们家祖坟!(修)

朱冽从生下来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无视得这样彻底,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兆头。

沈濯轻轻点拨她:“我们请的这位孟夫人,真不愧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三品女官。瞅瞅这个丫头,我们家的家生子儿。才跟了孟夫人几天,这通身的傲气,便是我也要让她三分了。”

朱冽还是不高兴:“上了天也是你沈家的下人,就这样对待你的表姐么?”

六奴轻笑:“前几天我们家老夫人把贴身服侍孟夫人的两个丫头的身契都给了夫人了。刚才来的这个,可真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呢。”

朱冽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罗夫人在罗氏房内,姐妹两个低低地说着私房话。

过了一时,罗夫人告辞。

罗氏依依不舍:“檀姐姐,你若有空,多来看看我。我也盼着有个人来说说这些烦闷。”

罗夫人安慰她:“我得了空必来。何况微微如今这样懂事,你万事都自己解着些,好日子在后头呢。”

罗氏苦笑,点头,命芳菲送客。

朱冽回了府就吵着也要一个骄傲的宫里女官当教导先生。罗夫人简直喜出望外,忙问缘由。待听了“孟夫人”三个字,又听到太后亲封三品女官,皱着眉想了许久,方不确定地找了清江侯朱闵探问:“我记得宫里只有两个三品女官。但是不确定了。你还记得么?”

朱闵也想了半天,方道:“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记得一位是二皇子的乳母,当年二皇子跛了之后,十分不愿意下地。那乳母跪在地上一遍一遍爬给他看,腰腿都累得动不了。太后大为感慨,奖励她忠心,赐了三品。

“还有一位好似是先吉妃的贴身大宫女,后来立誓不出宫,专心致志地照看二公主和三皇子的。太后感其情,又怕宫里逢高踩低,所以索性也封了她三品。

“不过我记得,除此之外还有两三个三品的。不过都应该是太后宫里的,太后怕她们日后被新来的掌权女官欺负,所以特旨封了三品。

“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罗夫人笑了笑,把朱冽闹事说了一遍,道:“谁想得到竟能让我们冽儿收了心?你回头去打听打听,看看还有哪位三品的女官闲着,我们家愿意供养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