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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2)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朱闵十分高兴,忙道:“我去寻我去寻!”想了想,又安慰罗夫人,“家里最近事情不多的话,你也常去看看姨妹。沈老大又不在家,她一个人遇着这么大的事儿,可够她熬的。这才到哪儿?别年纪轻轻的自己先想不开了——你生净儿的时候,可是比她现在要大得多!”

罗夫人被他说得红了脸,悄悄伸手先狠狠拧了两把丈夫肋下嫩肉,方扭了腰肢自己去忙。

朱闵牙疼一样吸着凉气,且出门替女儿打听教师。

罗氏这里果然心情好了一些。虽然仍旧懒吃懒喝,却一碗不落地吃药。不提。

且说冯氏,一听清江侯夫人来了,严阵以待,穿戴整齐了去了灵棚。

谁知罗夫人早早地就被沈濯拉了去朱碧堂。

冯氏想了半天。既然清江侯夫人放话要闹一场,那不如自己在屋里坐着等她来闹,气势反而更足一些。

是以又吩咐回房。

在棠华院眼巴巴地等到中午,连家务都处理得心不在焉的。最后却被告知:“罗夫人已经回去了。”

就,就这样就走了?

也不去桐香苑拜见韦老夫人,也不来棠华院见自己这个当家主妇?!

冯氏气得鼻子都歪了。

越想越恼,便索性去了桐香苑,以商讨沈承后事为名来跟韦老夫人告状。

韦老夫人哪儿有心情听她叨叨这些,只管略过去告诉她别的:“晚上悄悄地送出城吧。微微极宝贝这个弟弟,老大媳妇又命根子一般。让她们听见了,只怕事情你都办不成。

“送承儿出城的人,顺便去一趟终南山。我知道那里有一间佛光寺,极是灵验。去给承儿点上九盏长明灯,保佑他早日转世,再投个好人家。

“日后我和老大媳妇能起身了,再去给亲自给他办法事吧。”

见冯氏还在不忿,只得告诉她:“罗夫人怕见了我忍不住又要大家痛哭,特意让芳菲转送了些人参灵芝过来给我补身。还说这些日子会常来宽慰你大嫂。人家好歹是个侯夫人,哪里就会真不知礼了?”

冯氏被噎了个倒仰,只好偃旗息鼓回去做事。

吕妈妈哼哼着替主子抱怨,顺口胡扯着权当解气:“反正是瓮葬(注1),随便找个乱葬岗子埋了就是。”

冯氏看了她一眼,哼道:“我和你打个赌。咱们若真敢这样做了,沈濯敢去上党刨我们家祖坟你信么?!”

吕妈妈沉默下去。

沈承死时,沈濯红了双眼、几乎要把牙根咬出血的情景是沈信诲亲见的。

想起二老爷吓得心有余悸的德行,吕妈妈心底微颤。

说不定真会如此!

冯氏憋着气吩咐管家去终南山麓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葬了沈承,顺便去那个什么佛光寺点长明灯。

吕妈妈看了她一眼,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半步。

等到第二天早上如如院和朱碧堂开门,灵棚等等一应物事都撤了个干净。府里下人虽然没敢明目张胆地穿红着绿,但已经不再佩着麻布表示家有丧事。

顺便,下人们面目怪异地分头禀报各处主子:“老太爷回来了!此时正在上院发脾气。请各位赶紧过去。”

冯氏喜出望外,忙问:“桐香苑那边呢?”

下人深深低着头:“老太爷说,他问完了众人的话,再去见老夫人。”

冯氏脚步一顿,怀疑地问:“众人?不会连大嫂和三弟妹也从床上拉起来了罢?”

下人脸色发苦:“二老爷三老爷都去衙门了。所以老太爷命三位夫人和所有的小姐们都去上院。”

意即:三个房头儿顶雷的男人都不在,老太爷打算亲自责骂三个儿媳妇了。

这,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连冯氏这个最得宠的二儿媳,都为难起来。

没听说过公爹还能直接给儿媳妇们训话的!

下人只得再加上一句:“春深斋和花锦院已经去了。”

什么!?

第五十三章 沈老太爷小传(第二更)

沈老太爷姓沈,名恭,字德先。

从吴兴沈家的族谱上寻的话,他和陈国公沈凤乃是一个辈分。

三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京城紧南边大安坊里的一个苦苦挣扎的穷酸书生,靠着帮人代写书信,或者是替隔壁棺材铺的老板写写穷苦人家的牌位,混个两餐果腹。

虽有些好吃懒做,却因看多了人各种各样的死法,对天地神明,还有一丝敬畏。所以不曾走上歪路。

那年他去延平门看热闹,正赶上陈国公率军凯旋回城。听见左近的人议论,方知道这位陈国公姓沈,表字乃是徳宗。

沈恭心中一动,连忙打听陈国公的家乡底细。奔走五个月,终于确定,自己跟这位圣上跟前的大红人,乃是同族兄弟!

苍天啊大地啊!终于轮到我沈恭发迹了!

连忙备了名帖,恭恭敬敬地去陈国公府投贴请见;却又故意做得不卑不亢,只留了族弟的信息,彬彬有礼地便告退了。

管家见状,反倒不敢轻视,转交陈国公亲览。

沈公爷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一听有族亲在京,连忙请了来相见。见沈恭谈吐规矩,做人老实,又仪表堂堂,不谄媚不多话,顿生好感。

他是刚刚参与完“三公六侯定天下”的连番大战回来的。当时的皇上,也就是先帝高兴,几乎是九个大功臣要啥给啥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赏钱赏地都收着,赏官位就得琢磨琢磨。

九个武将里头自然有那二愣子,真跟先帝要大官儿当。先帝自然也真给。可这心里到底高不高兴,就两说了。

沈公爷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圣上御口亲许的官位完全不要,有点儿假;可要,也得要得有技巧。

比如肃国公,人家就说得好:“我半辈子一根老光根儿,皇上赏个媳妇儿比甚么都强。”

再比如安平侯,更加直接:“所有人里头我最不要脸。我不会教孩子,我就打算让我儿子当个小纨绔,吃好喝好娶美人儿。我也不用皇上赏他差事,也不用您给我钱。您啊,就让我子子孙孙守着那点子祖产,当个挂名儿的侯爷,就行。”

先帝虽然对着这二位板着脸骂没出息,却乐呵呵地都允了所请——肃国公娶了宫里的女官为妻,安平侯家的儿子立时变成了小侯爷。

沈公爷一看沈恭,顿时觉得他就是上天派来的福星,第一时间跑去跟先帝说私房话:“我这个穷酸族弟,特别会拍我的马屁。我呢,也指望他帮我跑腿儿,处理吴兴老家的一应事宜。我使唤人好歹得给个甜头儿。要不您赏他个官儿?不用高,入流就行。”

先帝当然高高兴兴地大手一挥曰:“可。”

所以沈恭从一个白身,一跃成了长安县尉。如果他有出息,自己努力,当上两年差,攒个好名声。然后参加锁厅试——他有实践经验,言书身判四条,他至少能占上身和判,谋个好出身,不在话下。

沈公爷还特意嘱咐了夫人晏氏,帮沈恭娶了一房世家小姐,正是京兆韦家旁支上的一颗宝珠。

谁知沈恭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开始还怕陈国公厌弃他。倒也算得上是中规中矩,与韦老夫人相敬如宾。先后有了长子沈信言、长女沈谧。

然而四五年后,他发现陈国公并没有带给他更多的好处,便也就把本性撒了出来。一口气,便纳了三房妾室进门。

这其中,他最爱的便是曾做过酒楼歌姬的鲍氏。

嗓音好,曲线好,深谙男子的本性——有些事,矮得下身段,做得出姿势。

沈恭一进了她的房,就似变了一个人。

所以鲍氏服侍沈恭的时候,那是绝绝对对不要一个人在侧帮忙的。哪怕是该着准备热水的丫头们,都被撵得远远的。要过上一个多时辰,才许稍稍近些,等候呼唤……

这其中的点滴奥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鲍氏很快便也怀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