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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20)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典眨眨眼,忽然福至心灵,抬手道:“我更爱读书,所以充耳不闻的。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濯笑嘻嘻地伸手拍了他一下:“以后不成了。等你从西北回去,再充耳不闻,爹爹要打你的板子的。”

所以说,这次沈濯的话,是可以代表整个沈家乃至于一票姻亲的整体态度的么?!

公冶释的心头越发凝重起来。

沈濯被赐婚翼王。虽然沈家显然不乐意这一桩婚事;但沈濯离京后第一件闹出动静的事情,就是救了翼王的性命——此事已经遍传天下。不仅如此,沈家在这件事上,保持了缄默。

缄默意味着不矜功,缄默同时也意味着沈家对这门赐婚,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坚定地抗拒了。

而今天,沈濯这样公然出现,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亮明对待宋相的态度——

公冶释洒然一笑:“沈家好风俗,我不如也。说起来,隗先生听说出身卞山?当年更曾宁愿挖笋择果,亦不肯就长兴书院?到了京城侍郎府,倒似如鱼得水一般。”

隗粲予扇子摇摇,又觉得天冷,合上,敲着手心,得意地笑:“在下不肯去书院,是因为教的学生们都太呆。侍郎府么,就只教一个净之小姐,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啊!”顿一顿,眉飞色舞,“我们师徒联手,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啊?哈哈哈哈哈哈!”

公冶释看着他的样子,失笑不已,摇头叹道:“隗兄倒是个实在人。”

竟然直接把沈濯划在了可以天下乱走的男子行列。

“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如同朝廷上的人,说多也多,派系林立,新旧参差;可说少也少,不过是陛下的人,和别的那些人。而已。”

隗粲予笑着闲闲说来,却似一柄利剑横空,寒光闪得人心头一凛。

“我们侍郎,天下皆知,只是陛下的人。直臣孤臣之说,都不过是为了掩饰说话之人自己懒散站队、心底里不敢直道而行的怯懦罢了。至于我和我这徒儿,闲闲淡淡的,天下走走玩玩,也不碍谁的事儿,也不坏谁的事儿。自然是天下都去得。”

隗粲予说着,话锋又转:“两不相犯是底线,睚眦必报是美德。我们家净之小姐的这个性子,随她爹。跟我这个先生,也有点儿像。”

公冶释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沈濯的眉梢动了动,忽然笑着问道:“公冶伯伯,我记得在紫宸殿时,宋相开始呵斥了我一通,还是陛下替我挡了一挡。可是后来,宋相又说很想有我这么个女儿……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这妮子……

她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风声!

“这个……”公冶释摸了摸鼻子,决定耍赖:

“大约是那一刻想起了家中幼子尚未婚配吧?”

顿一顿,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沈濯的脸——

已经这样明白地说到你个小丫头片子自己的婚事上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淡定如常。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正在平静地鄙视他的眼睛。

“啧啧啧,这儿女多也是个优势啊!瞧见谁有本事了,想拴在身边了,丢出一个儿女联姻,就万事大吉了。”

隗粲予在旁边,咂嘴摇头。

第五一三章 话锋(下)

公冶释有些头大。

这师徒俩联手,眼神犀利言辞尖刻,若是没遇到那一力降十会的武夫,还真是天下都去得。

只是……

公冶释不想立即便站到三皇子身边去。

他在翰林院侍读,离皇宫、陛下都极近。若说对三位成年皇子的了解,他自认为比朝中的官员们都深刻。

在他心里,最适合那把椅子的皇子,还没出现。

公冶释笑笑:“人各有志,不必相强。”

这话说得……

沈濯眯了眯眼,看向隗粲予。

隗先生几乎瞬间便收到了她的信号,笑着点点头:“说得也是。”

然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今后我们家姑奶奶那边,还请公冶使君费心一二。我们姑奶奶性子倔,不喜管束,不爱多话,亦不肯张扬。使君只要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

“夜已深了,我等告辞。”

……

……

宋凝在秦州已经住了三天。

这三天里,她倒是若无其事地四处看风景,品尝当地美食,顺便看看比京城还要多的胡人。

急得团团转的是宋府的几个管事。

背了宋凝,几个人私下里商量。

“瞧这情形,公冶释是铁了心不肯了。这跟相爷说得可是一个天一个地,这可怎么才好?”

“要不,给相爷写封信回去问问?”

“那哪儿来得及?大姑奶奶现在还没发作,可一旦脾气上来,那是立时三刻就会翻脸的!回头再被夫人知道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愁容满面。

终究还是女人的心思细密,管事媳妇犹豫着说道:“可是,我瞧着吧,大姑奶奶虽然口口声声说再也不进府衙了,却同样再也没提起过要立即回京……”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肯定还有转机!来,我立即给相爷写信!”

管事觉得,这事儿,八成有戏!

宋凝知道管事们偷偷凑在一起说话,她也大致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心里其实很纠结。

她自己也知道,她对康氏的爆发是因为康氏的身份,自己只要一看到康氏就会想起前夫那个温柔美丽的远房穷表妹。若说康氏真做错了什么——还真没有。她只是听话而已。

若是事情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康氏这样柔弱听话的人,以自己的手段,要不然一定会把她一辈子压得死死的;要不然就过不了三个月就能被自己弄死。

这个妾室,是最好收拾的。

——而且,看公冶平的相貌,就可知公冶释必是个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的风仪君子。

何况,一州刺史,又有翰林院十年,将来必会入阁拜相。他这身份,配自己也算是配得过了。

宋凝靠在窗边出神,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世上的适龄好男子,父亲想必早就算计过一整遍了。公冶释,或者是第一备选了罢?

宋凝垂下眼帘。

父母宠爱自己,必定不会选了火坑让自己跳,尤其是自己已经跳过一回了。

轻轻咬一咬嘴唇,宋凝决定,得找机会看一看公冶释本人。

——若一切都如自己料定的那样,那这个人,她还是非嫁不可了。

“来人。”

“大小姐何事吩咐?”

“立即去府衙打探一下,看看公冶释在干嘛。”宋凝随随便便地说着,就似她只是无聊一般。

管事惊喜交加,大声答应着,转身就跑。

看来大小姐真的动心了!得赶紧给相爷去信,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干!

——若是让大小姐自己去搞这件事,那就只能是搞事了。事情一定不会成功的。

管事飞跑去打探了一回,这边请示的信件也迅速出发了。

回来的管事满面怪异:“大小姐,听说,户部侍郎沈信言家的公子来秦州了,这会儿正跟公冶释在府衙喝酒。”

“沈信言?他儿子不是死了吗?就算没死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跟公冶释喝得哪门子的酒?”宋凝也觉得奇怪。

“小人在京时倒是听说过,沈信言正栽培他的一个族侄……”管事的声音突然一顿,然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宋凝最讨厌别人显得比她还聪明灵敏了。见状皱眉喝道:“想到什么就说!再这么一惊一乍神秘兮兮的,你就回京!”

管事忙一躬身,道:“是。小人只是刚刚想到,沈信言家的那位赐婚三皇子的沈净之如今就在陇右……”

宋凝眼神一利,冷冷地压低了声音:“公冶释马上就有一份大大的功劳入手,将来回京,只怕会直升沈信言之上。他这是羡慕嫉妒恨,还是来抢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