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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464)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正因为沈濯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接触,才有了秦氏的上门挑衅;可沈濯根本就不应战,直接把事情丢给了甘棠长公主去处置,于是才有了对方索性将首告的状纸拍上了台面——

敬酒不吃,对方上了罚酒。

建明帝皱着眉头在眼前用力挥了挥手,似是要把这个看起来过度白痴傻缺的引子从自己眼前挥走:“说说沈家的反应。”

绿春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沈信诲回京之前,老鲍氏曾经去尚书府闹过一场……沈信言没去大慈恩寺,北渚却开始查忠武侯一案……冯毅在陇右正式与沈家合作之后,北渚又派人去了云南……而庄氏从甘棠长公主府离开,直到刚才,沈家毫无动静。”

建明帝的面上闪过隐约的怒火,却犀利地一把抓住了绿春话里的漏子:“直到刚才?”

“长公主在寿春宫时,林嬷嬷令人去了一趟沈家。沈信言如今正往皇城来。”绿春低低地说道。

建明帝一拳砸在了御案上。

绿春忙不迭献计:“等他一来,老奴就令人将他直接拿下!”

“既然他家自己也在查,朕就等着他来给朕交代!”建明帝目光闪烁,透出一股阴狠。

绿春看了他一眼,吭哧了一下,却欲言又止。

“说!我最恨你吞吞吐吐的样子。”建明帝又瞪他。

“沈尚书,做事兢兢业业的,也并没听说过任用私人……邱虎、施弥甚至公冶释,也都没听说有明显的结党营私……至于净之小姐,老奴真的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是个磊落的人……

“陛下,西北用兵正在紧要关头,军中士气恰是最高涨的时节,这个时候沈家一系若有动荡,实在是太惊人了……要不,此事先按下,西北事情了了,咱再查?”

绿春少见地跟建明帝苦口婆心掏心窝子,然而细究起来,却只是将甘棠长公主的话重复了一番。

建明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朕什么时候说要现在查了?”

“您刚才不是吩咐要查幕后的人,还要把沈恭弄回来……”绿春张口结舌。

“你是猪吗?朕让你悄悄地查幕后指使,却没说要动沈信言。信言坦荡,是朕股肱,一家子都在尽心竭力地帮着朕,朕疑心他做什么?朕护还护不过来!”建明帝翻了个白眼。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言不由衷,但好歹是个让人放心的好态度。

绿春放下了心,忙趴在地上磕头:“老奴蠢钝,难及陛下圣明烛照之万万一!”

外头已经有人传话:“户部沈信言求见陛下。”

“宣。”建明帝精神一振,眼底流露出一丝复杂。

沈信言大袖摇摇进了宣政殿。

长揖到地:“臣,沈信言,见驾。”

“沈卿此来何事?”建明帝神情淡淡。

“一则,陇右粮草调拨已阶段性完成,下剩的事情,陛下此刻委之他人恰是最好时机。二则,既然我沈家宗源不定,那么小女结亲皇家便有些干碍了,尚乞陛下收回婚旨。”

沈信言平静地提出:辞职、辞婚。

建明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宗源不定?”

“是。尚未最后证实传言真伪。”沈信言果然如建明帝所说,坦荡得令人发指……

君臣两个都抬起了头,目光胶着。

跟你姓啥有关系么?老子要的是你本人的态度!

态度有个毛用?我要真姓苏你能饶了我?何况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看你的笑话不就是看老子的笑话?老子正想办法捞你出来你特么的给老子来这么一出!~

我就来这么一出了你能怎么着我?喊打喊杀?你来呀!

老子特么来什么来?你撂了挑子,一个偌大的户部老子给谁能玩得转!

爱谁谁,关我毛事?

沈信言先移开了目光,拱手低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不论姓什么,都是陛下的子民。惟祈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祈吾皇圣寿、万岁延年。”

建明帝盯着他的头顶,忽然朝天翻了个白眼,一拍御案,喝道:“来人,传旨:沈信言体力不支、心力交瘁,然毕竟是操劳国事所致,所请致仕事,不准。即日起,以集贤殿大学士衔,领史馆、集贤殿、弘文馆等诸处总管事。”

却丝毫不提户部那一大摊子交给谁!

沈信言啼笑皆非地看着建明帝:“陛下!”

“给你三天假,先回家歇歇,好生跟家人聚聚。”建明帝赶苍蝇一样把他赶出了宣政殿。

绿春在旁边看着,直咽口水。

这位沈大学士,真是万年难见的盛宠啊!

第五六九章 戏

“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对的。”北渚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下感慨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通透。

沈濯摇了摇头:“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做了什么都要大大方方地告诉龙椅上那一位。你越大方,他越疑心少。你越藏着、显摆自己聪明,那个人就越猜忌你、越能当机立断地弄死你。”

忠武侯不就是如此?

有什么事儿那么重要,非得弄个密室出来?

身为臣属,自家的院儿里还修个密室,而且跟公家没有半分关系,那无私也有私!

有了私心、功高盖主、还是武将,不弄死你弄谁?

至于那密室里有什么,谁在乎?

从听说苏家有一间修在假山里的密室开始,想必建明帝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弄死大小苏侯了。

——遑论苏家那位才女苏梅,还曾经是呼声最高的太子妃。

让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武将之家成为外戚,那以太子的性情,今后的大秦江山,还不定姓什么呢!

沈濯伸手扇了扇面前缭绕过来的香烟。

那是罗氏前阵子才细致地给沈信言书房置办的一只小小的青玉香炉里飘出来的沉水香。

如今心事重重的沈濯,只觉得这香气发腻。

“太后娘娘有个蔡记炒货,陛下有个绿春大总管,我不相信皇后娘娘、太子和卫王不有样学样。先生的举动就算是再小心,必定也会有蛛丝马迹落在人家眼里。如今算计我们家的虽然不确定究竟是哪一个,但终究逃不了这老几位。

“与其到了最后百口莫辩,还不如痛痛快快地跟陛下交底。我明儿就请旨入宫看太后,还会把这一层意思说得更加透彻一些。”

顿一顿,沈濯续道,“哦,我还会把赐婚的圣旨送回去。”

北渚一惊,皱眉思忖片刻,道:“在下不是要拦着小姐辞婚。而是,做事需有分寸,过犹不及。如今大学士已经跟陛下都说了,陛下也有了回话。若是您还要进逼一步,在下担心适得其反。”

“可陛下并没有提及微微的婚事。”沈信言的脸色并不好看。

北渚简直拿这父女俩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说了,陛下答了。

不准二字已经说出了口,难道还分前一件事还是后一件事的?

何况金殿赐婚乃是陛下亲口、当面赐给沈濯本人的?!

这种事,让一位堂堂的帝王,该怎样反悔才好?

“圣旨我带着,明儿见机而行就是。”沈濯一句话敲定,中止了宾主二人的争执:“另外,还有件事,爹爹和阮先生最好关注一下。”

“嗯?!”

“沈溪。”

……

……

不过是从甘州到京城。

沈溪已经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三天两头已经不足以形容她遇袭的频率。从离开甘州的第三天开始,不论她走的是阳关大道还是独木小桥,不论她选择的是官道驿路,还是穿山越岭,最后都会被不同的人袭击。

沈溪仍旧很难视物,所以听觉和嗅觉越发灵敏。

她能感觉得到,那些挟风雨而来的剑气刀光,都带着将自己置于死地的意志。

送她上京的人,一部分是冯毅千叮咛万嘱咐的多年心腹亲兵,还有另一部分,是肃国公府派过来的铁血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