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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547)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信诲一把抓住了沈恭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扭到了背后,然后把他摁在了墙上,碗递到口边:“爹,喝吧,一下子,就没感觉了。”

“畜生!你这个畜生!”沈恭疯狂地甩着头,死都不肯让粥进入口中。

父子二人正在拼命挣扎,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响起:“行了。不看了。这都什么破事儿!”

当啷一声,粥碗掉在了地上。

沈信诲睚眦欲裂,浑身抖成了一团,僵硬着身子转过来,却只看见一角明黄色的衣袍飞快地转过了天牢的尽头。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内侍,则一手提着袍子碎步追了出去:“陛下,您慢些!”

而隔壁牢房的门打开,竺相、左温周和吉隽则鱼贯走了出来。

完了!

沈信诲膝盖一软,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亲手弑父,陷害侄女,欺瞒圣上,无法无天哪。这种人,真是死不足惜。”左温周满面义愤。

吉隽含笑叉手躬身:“左正卿说得极是。”

竺相则淡淡地看着吉隽:“吉少卿这案子审的,很是有趣啊。”

“此案的局虽然做得粗糙,但因牵涉朝廷重臣,下官资历浅、经验少、人也蠢拙,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斗胆委屈左正卿、老相爷和陛下了。所幸还能水落石出,也算是还了苦主一个清白。至于其他的,都是琐事,就不拿出去丢人了。”

吉隽低着头一一道来,把建明帝的意图说得明明白白。

竺相的神情更加淡然,许久,才嗯了一声,转身去了。

吉隽直起身,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才转回头看向牢房里已经呆傻的父子二人。

第六七零章 夜审

“……二位当时便被分开收监。吉少卿即刻命人去了沈家,将沈洁和那丫头、车夫都拿下关押了起来。”

天已二更,净瓶还是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那方所谓的古玉找到了么?”沈濯最关心的却是净瓶没想到的一件事。

“……吉少卿没说。”净瓶有些懵。

沈濯的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

竟然没找到?

不可能啊……

那方玉,要不然就已经放在了修行坊,吉少卿昨日去搜的时候会搜到;要不然就在沈洁身上,拿来威胁沈信诲去动手杀沈恭。无论如何,不该找不到。

或者,是吉隽不肯告诉自己?!

沈濯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却不知道,当把所有紧急的事情都做完了,天已三更。吉隽却又在大理寺的大牢深处,挑起了灯。

如今在吉隽身边站着的,除了牢头,就只有两个真正的自家小厮。

“先带沈恭过来。”

牢头恭敬答应一声,出去一时,一只手提着沈恭的大臂,将已经几乎傻了的沈恭,拖了进来:“跪下!”

“沈县尉。”吉隽的表情十分温和。

这个遥远的称呼,终于将沈恭从恍恍惚惚的状态下叫了回来。

摇晃着上身,沈恭用力地眨了一下老眼,整个人又佝偻了三分,迟钝地抬起头来,木愣愣地叩头于地:“吉少卿。”

“敢问沈县尉,令祖在吴兴认宗沈氏之前,贵姓?何方人氏?宗族哪家?”吉隽的声音越发温柔。

“姓苏,云南人氏,大姓苏家的家生奴仆。祖父曾是苏家小少爷的长随。后来因偷盗主家财务被逐出苏家,就在苏家迁出云南之前,我家祖上已经合家离开……”沈恭有气无力、没精打采,和盘托出。

吉隽眯了眼睛:“直接去了吴兴么?”

“不。走了许多地方。听我爹说,我曾祖母死在泸州,祖父葬了曾祖母后,守孝三年。那三年,就在泸州城里一家纸扎铺子里做工。后来孝期满了,我祖父才动身离开,在黔中道遇见流民,救了我祖母,成亲后才去的江南。”

沈恭越说越伤心,终于泪流满面,举袖擦泪,呜呜地哭了起来:“是我不孝!我爹去世后,我没守孝就急急忙忙来了京城!这是祖宗在怨我!我一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闺女,可是到如今,没一个孝顺我的!

“沦落到了吃牢饭也就算了,来一个送饭的孙女,当着我的面儿把粥自己喝了。再来一个我疼到了骨头里的儿子,却是来要我这一条老命的!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吉隽对他的眼泪视若无睹,只是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供词皱眉,思索了一时,问道:“沈利说你有一方刻了苏家族徽的古玉?”

沈恭哭得头晕,一边抱着头,一边哭着答道:“哪儿啊!他们不知道……我家祖上就是因为偷了那玉被抓住,所以才逐出了苏家。古玉当然被主家收回了。”

“那玉什么样你知道么?”吉隽跟着便问,两道目光电一样射向沈恭。

沈恭吸着鼻子拿袖子擦泪:“不知道。只知道是块上好的田黄。”

已经问到了这个程度,估摸着沈恭已经没什么可说谎的了。吉隽将供词录好,让人递给沈恭:“签字画押。”

沈恭愣了愣,脸上忽然紫涨起来:“吉少卿……”

“你家是被污蔑的,但总归是要说清楚。难不成,你还想翻供?”吉隽自然知道他以自家祖上的偷盗行为为耻,但这总比满门抄斩要强吧?

沈恭抖着手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眼泪汪汪地看向吉隽:“吉少卿,小老儿既是冤枉的,是否可以回家了?”

“案子没结没判,怎么可能这就让你走?你那几十年的长安县尉白干了不成?”吉少卿口中调侃,眼睛却半下都不看他。

沈恭哼哼唧唧地被带走了,临出门还回头不甘心地问:“吉少卿,我既是冤枉的,是否可以让我儿子来给我送些吃食药品来?”

真他妈的不要脸!

吉隽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了看牢头,又低下头去。

牢头会意,哼笑了一声,拽着沈恭往外,口中嘲道:“儿子?沈县尉,如今在朝廷簿册户籍上,您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同在牢中的沈信诲。他现在能给您送的吃食就是黄米粥,药品就是砒霜。怎么样?要不要?要的话,大爷我辛苦跑个腿儿,都给你搬来!”

声音渐渐远去。

吉隽低头吹一吹沈恭的签名,吩咐:“带花枝。”

小厮答应了一声,去了一趟,满面惊慌地回来:“爷,花枝嚼舌自尽了!”

吉隽哦了一声,努了努嘴,问:“那个车夫呢?”

“车夫,车夫也……”小厮的汗唰地下来,脸色苍白。

吉隽点点头,泰然自若:“那把沈洁带来吧。她肯定是没有勇气自尽的。”

小厮连滚带爬地去寻人,待看到沈洁百无聊赖地在牢房里玩手指时,几乎要软倒在地,抹一把汗,咳一声:“沈洁,出来!”

吉隽看着傲慢的沈洁,只觉得有些心累,轻吁一口气,直话直说:“沈信诲已经把一切都招了,沈恭也没死,花枝和车夫都自尽了。如今你的一切后路都被切断了,我劝你就不要痴心妄想着什么人给的什么保证了,从头道来吧。”

什么?!

花枝和车夫都自尽了!?

沈洁顿时懵了。

不是说好了,二皇子殿下会想办法把自己悄悄地从牢里接出去,然后改名换姓,封自己为侧妃,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么?!

“你骗我。”

沈洁不相信吉隽的话,连连摇头,“那我大堂兄呢?”

“哦,他还什么都不知道,锁在大牢的另一端。”吉隽笑了起来,“其实,你堂兄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只不过,他在吴兴是有人命案子的,他反正活不成。所以,我就把将功赎罪的机会留给沈洁小姐你了。你若不说,也无所谓。栽赃陷害,唆摆杀人,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若是情节恶劣的话,判你个斩,本官还能做主。”

“不!不不不!我是二皇子的人!你要杀我,也得先看二皇子答不答应!”沈洁俏脸煞白,张口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