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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553)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沈濯看了她一眼,嗤嗤地笑:“净瓶,你这满脑子里都是打打杀杀也就算了。怎么偏偏又最爱看我欺负人,却又看不懂这中间的门道呢?”

净瓶语塞,耸了耸肩,涎着脸笑道:“那您给我讲讲呗。”

“我让人散那个流言出去,老早以前就是为了要拉东宫下水。

“二皇子手里捏着东宫的大把柄,却一直都不放出来,而是先对付秦煐。缘故倒也好猜。不过是能够借到皇后娘娘的力,事后可以把黑锅推给东宫。然后他再落井下石致命一击,两个兄弟就都能被他废了。

“然而这样一来,翼、卫两王相争,却让东宫站在旁边看热闹。这种事,我们做着就不划算了。

“要乱,就大家一起乱。总不能等到我们辛辛苦苦扳倒了卫王,却让东宫坐大,翻过手来收拾了我们吧?

“吉少卿不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死活拉住了我,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卫王逃过这一次,坐失良机么?

“事已至此,卫王的手段只能转入暗处。但以他多年隐忍的性子,他是不大可能放弃的。既然不放弃,而针对翼王这一系的手段又已经被万般警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自然就是算计东宫。

“算计之前,他会把自己弄得一身惨烈,然后闭门不出。所以一旦他算计成了,全京城的心里,都会以为那是翼王出的手。

“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儿?我就偏不让他如愿!在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之前,我就把流言散播出去!等到太子出事,要不然两王都三不沾,大家抄着手看热闹。要不然,就两家的嫌疑一般大。甚至,卫王府的嫌疑还会大过我们!”

沈濯自信满满,得意洋洋。

净瓶却从头到尾只听到了一个词:“我们?小姐,您跟翼王的婚约不是……”

“臭丫头!重点是这个吗?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给我出去!”沈濯恼羞成怒,装模作样正在绣花的剪子绷子一起朝着净瓶扔了过去。

净瓶什么身手?哪能怕这个?

一手一个接住了,顺手塞给旁边笑着看热闹的茉莉,又冲着沈濯挤了挤眼,才转身撒腿跑了。

气得沈濯在后头捶桌子,恨恨地咬牙:“一个个的,都惯坏了!脚下擦点火,都打算上天呢!”

茉莉莞尔笑着,上前轻声问道:“小姐,老爷这府中禁足,说的是哪个府?咱们家,还是修行坊?旨意里可没说……”

“哼!我还不知道咱们这位皇帝陛下?这就是憋着要送祖父回来恶心咱们家呢!我肯定不让他进咱们家门!”沈濯这次却是真怒,脸上的神情也阴了下来。

茉莉有些担心:“可是老夫人那里……奴婢只怕若是老爷张口说要回咱们家,您未必拦得住。这世上还有一个孝字呢!大爷和三爷也还有官声。虽说卫王殿下偃旗息鼓了,可还有皇后娘娘和东宫呢!外头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咱们家的笑话……”

说到这个,沈濯就烦:“真挡不住了,就直接关在棠华院,哪儿都不让他去!”

茉莉看了看她的脸色,嗯了一声,低声又问:“既然陛下有了判决,大理寺想必一两天就会宣布。三爷的婚事……”

“哦,这倒是个重要的事儿。你立即去告诉黄平一声,让他亲自去一趟大理寺,问准了时间。明儿让三叔自己去宫里求陛下,看是告诉父亲一声就得,还是让他回家来一趟。”

沈濯光顾着生气,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黄平丢下手里的活计,换了衣裳就跑了一趟,回程时,脸色却煞白煞白的,进门就直接求见沈濯。

沈濯心头一跳,叫他进来问:“怎么了?”

“时间问准了,两天后,浴佛节当天宣判放人。”黄平的眼神有些仓皇,“吉少卿听说了小人过去的意思,犹豫了一刻,才跟小人说,原本今天晚上,就该出些事情才对。但既然三爷要办喜事,那就宣判之后吧。”

不是说沈利和沈洁应该前几天就……

沈濯挑了挑眉:“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黄平有些瑟缩:“小人听见说,沈利疯了……在大牢里胡言乱语,指着大明宫的方向,又哭又笑,又喊又骂,说,说……”

“说什么?”沈濯心往下沉。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黄平的声音压到低得不能再低。

这是……在骂先帝,还是当今?

“你再跑一趟,面见吉少卿,告诉他:我们家跟沈信诲已经分宗许久,我三叔也只是纳个平妻,没那么多讲究。前头九十九个头都磕过来了,别因为这么点子小事儿,给旁人落下口实,在陛下面前败坏了他。”

沈濯满面平静,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跟黄平交代的,是三条活生生的性命。

黄平肩头一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去:“是!”

第六七八章 会做官,会做人

沈信行亲自去宣政殿,求见建明帝,说要跟兄长说一声,原配病重去了庙里祈福,第二天纳平妻。

绿春听了这个话,忙去跟建明帝禀报。

建明帝横了他一眼:“正是紧要关头,信言忙得连吃饭都看着地图吃,你还想拿这种事去烦他?去跟那个沈信行说一声,就说他哥哥知道了,走不开,祝他早生贵子。”

绿春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其实老奴都想不明白,沈三爷做什么要这个时候纳平妻?沈恭只要一回崇贤坊,肯定就赖着不走了。陛下又不许他出府门,他还不得拆了沈家啊……”

“哈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朕很久没听过沈家鸡飞狗跳、沈净之收拾她那个不靠谱祖父的笑话儿了。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塞几个人进沈家,好把笑话儿给朕弄回来!”建明帝想着以前听见的沈濯怒怼沈恭的那些词儿,就觉得心情好了一大半。

绿春低下头咽了口口水,出去告诉了沈信行建明帝的话,想了想,又安慰他:“沈三爷在国子监为人师表,裴祭酒在陛下跟前常有提及。

“只是如今集贤殿里的事情委实离不得沈学士,所以陛下不放人,倒不是沈学士不重视您的事儿。好在令尊无罪释放,倒是双喜临门。您不用担心,有咱们陛下烛照万里呢。沈家的事儿,他老人家心里都有数。”

沈信行懵懵懂懂,只得记下了这些话,拱手谢过,回去了。

回到宣政殿,正看见建明帝放下手里的奏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绿春忙疾步赶了过去,笑着道:“您看完奏章了?那老奴正好有件闲事儿跟您回禀一声。”

“说吧,什么事儿。”建明帝自己回手捶了捶腰,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

绿春跟着他的脚步缓缓地往殿外走,低声道:“昨儿陛下的旨意传了出去,吉少卿就通知了相关人等——沈恭那个因为还要去刑部销了他的流放徒刑,所以才定的是明天放他回家。

“那沈恭听说自己没事儿了倒还罢了,听说沈信诲赐了剐刑,当时就破口大骂,说那个畜生忘恩负义不忠不孝,说他活该。骂完了,又痛哭起来,拉着狱卒说自己怕是没人送终了,云云。老奴估摸着,明儿沈家去大理寺接他时,不定多惊喜呢。

“至于那几位,沈利和沈洁倒是硬气。昨儿夜里,趁着狱卒们看守松懈,一个吊死了,一个撞了墙。”

绿春说完,偷眼看了看建明帝。

建明帝神情不动,就如同没有听到一般。

“沈信诲惨叫了半宿,然后就开始拼命地要求见吉少卿,或者左正卿,最后说什么人都行,大理寺丞、刑部推官,只要肯去,说他有特别重要的下情要禀报。”

绿春又看了建明帝一眼。

建明帝在殿前的一株参天古栢跟前站住了,抬头看着绿阴如盖,漫不经心地问:“吉隽怎么做的?”

“堵了嘴,上了枷,没搭理他。”绿春躬身。

建明帝没做声,斜了绿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