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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95)

作者: 金无彩 阅读记录

“公公说要找最可靠的人来别院伺候二位夫人并小姐们,德孝叔父亲自把人指了过来。

“如今他出了纰漏,儿媳自然是把人送给德孝叔父处置。总不能我越俎代庖吧?”

罗氏和沈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看来,自家的判断没有出错。

这就是四房那个莽撞任性、刻毒愚蠢的沈洁做出来的事情。

沈濯心里更是往深处想了一层:那不就是沈琮的车夫?

这个沈琮,怎么把手伸得这样长?连长房的别院,他都能随手塞自己的心腹进来做这样重要的事?

沈敦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含蓄地看向罗氏:“当年奉长小叔年过三旬尚无子嗣,所以家父欲将我胞弟德孝过继给他。可即将办理过继事宜之时,奉长小叔的妾室有了身孕。此事便作罢了。

“谁知这个幼子长到五六岁上又夭折了。奉长小叔旧事重提。但德孝那时已经将近十三岁,家父母极为不舍。前些年,奉长小叔嫡妻逝去,妾室四散,如今孑然一身,唯独对我这胞弟一生都疼惜入骨……侄儿媳妇,你看……”

沈濯不待罗氏出声,先冷笑一声。

罗氏看了她一眼,嘴角弯了弯,欠身道:“所以刚才我说,请万俟县令和奉长小太爷都来一趟。咱们不妨当着小太爷的面,将此事好生说清楚。该怎么,就怎么,不论族里官家最后给什么结论,我都接受。”

沈敦的脸色难看起来:“我身为族长,还跟你讨不下来这个人情不成?”

罗氏举袖掩口,呵呵地笑出声来:“族长大人,你气糊涂了么?人情?你拿着族里小姐的名节性命,去给一个车夫做人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便是德孝阿叔坐在这里,我都不信他有这个脸面跟我说出这种话来!我又没有想要他的性命和他亲孙女的性命,来让我出掉这口恶气!”

沈敦被她说得整个人都更加阴沉了下去:“侄儿媳妇,你不要咄咄逼人。”

沈濯好奇地看着他:“族长大人,您家没有孙女儿么?我家可有的是车夫。”

一句话,沈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不仅他,连旁边坐着的三个儿媳,人人的脸色都变了。

沈濯的手一抬一划,对面坐着的三个妇人都被圈了进来:“不仅我家有车夫,万俟伯伯给我派来的顺叔,就是个极好的车夫。你们的女儿,以后出门坐车,可都要小心些。不然,万俟县令不比德孝爷爷更不能得罪?!”

沈敦铁青着脸,盯着沈濯足足看了有一炷香的工夫,方道:“我去跟德孝把这个车夫要出来。”

罗氏的手又轻轻在案几上叩了叩:“我要活的。”

沈敦忍耐不住,发起了脾气:“侄儿媳妇慎言!我沈家什么时候成了私设公堂、草菅人命之处?那车夫自然……”

他语声忽然一凝。

以德孝的习性,此事太难说了!

沈敦霍地立起,快步走到厅堂门口,扬声喊人:“大郎!快去你德孝叔家里,把那个车夫带回来!”

沈信文一肚子气,脚步重重地从隔壁走出来,负气道:“不就是个车夫?管家跑一趟不行么?”

当着罗氏,沈敦又不能明说,只得冲着他狠狠地使眼色:“让你去你就去!废话那么多!”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接声:“不必去了,我已经把人弄来了。”

沈濯面上一喜:“是顺叔!”跳起来便迎了出去。

福顺手里扶了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走了进来。几个畏畏缩缩的别院下人,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罗氏有些惊讶地看了沈濯一眼。

她可没有真的打算弄个活着的车夫回来。

她是打算让四房因这一条人命……

嗯——

罗氏探究地看了福顺一眼,心下明了。

此事既然已经落在了官府中人眼里,便顶好不出人命案子。否则,万俟盛的考评上,优良可差的,还是会稍稍有些影响的。

别院中沈敦等人已经震惊到无言可对了。

沈濯一看那人脸上青紫的样子,就明白这是被灭口不成,冷笑着转向沈敦:“族长大人,您还不赶紧请人医治,还真打算在顺叔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此人一命归西,替人顶罪不成?”

沈敦被她钉在哪里,只得命人:“还不快去请大夫?!瘸了还是傻了?”

有小厮撒腿跑了出去。

福顺将那腿都软了的车夫交给沈家的下人扶走,自己且走到沈濯跟前,压低了声音,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报完全。

沈濯眉头皱了起来,轻声又问了几句。

福顺脸上一愣,神情凝重起来,更加恭敬地抱拳躬身:“是,小人马上去查。”

沈濯点了点头,用了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这里还是缺人手,你既是去查这个,就告诉万俟伯伯一声,再给我弄两个人来。”

福顺欠身:“那是自然的。”

理也不理其他众人,转身疾步走了。

沈敦勃然变色:“二十二,家丑不可外扬!你非要把官府的人都牵扯进来吗?”

沈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我娘昨天之前都没想牵扯官府,你们给了我们什么像样的交代吗?既然族里不肯给我一个公道,我就给族里看看,到底什么才叫公道!”

第一一四章 如此顺手的杀人害命!

沈敦被她说的冷汗都下来了,有些慌乱地转身去看罗氏:“侄儿媳妇,此事不是不能谈啊。”

罗氏一指上首的座位:“族长先请坐,我们的确有不少事情须得仔细商谈。”

沈敦随手拿了帕子擦额上的汗,然后有些佝偻地走过去坐下,眼看着罗氏将一张纸掏了出来。

“这名单上的人,除了族长家的子孙,就是四房德孝叔家的人。我想请问,这几位族兄弟侄儿之中,哪位督造过祠堂修缮工程?或者研究过营造?土木?朝廷规制?哪怕只是懂廊檐窗柱的花纹图纸?”罗氏的话淡淡说来。

然而一字一句都让沈敦的脸色更加难看。

“国公爷买下的田地就在京郊,毗邻几家公府、侯府的祠堂祭庄。若是我们家把山野笑话闹到国公爷同僚的眼前去,怕到了那时候,别说族长您,就算是奉长小太爷和我们家加起来,都接不住国公爷一怒。”

罗氏把那张纸递给了身边的苗妈妈,苗妈妈则直接还给了沈敦。

“族长大人,您糊弄得了我,也糊弄得了国公爷。可几家的祠堂到时候一比较,只怕是糊弄不了别人家,尤其是御史台。”

罗氏把事情又拔到了一个新高度:“御史台是做什么的就不必我多说了。这些年,三公六侯,没一家子没让人家捏住错儿的。只有陈国公府。如果您替国公爷送了刀把给别人,让人家在国公府和侍郎府的身上捅刀子……”

罗氏悠悠地把话音暂且顿住。

沈敦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来,看向她。

沈信文等几个人的脸色也青红交加起来,除了恐惧,就是焦急。

罗氏弯唇,还有闲心笑一笑:“我相信国公爷会很乐意把参与此事的所有沈氏族人,都用绳子牵成串儿,交给皇上去挨着个儿砍头。”

沈信武和胞弟的身子都是莫名一抖,目光却转向了沈信文:难怪他不争着抢着去!

沈敦正在深深呼吸平复心情,拼命地安慰自己这是瞎话。

就听外头有人传报:“小太爷到!您老慢点儿走。”

听见他竟然来了,罗氏情不自禁地又去看女儿。

沈濯双手一摊,一脸无辜。

可是她身后的春柳却不见了。

罗氏瞪她一眼。

沈濯嘻嘻地笑起来,索性也不藏着了,站起来奔出去,亲自搀了须发皆白的沈恒:“小太爷,您来啦?”

沈敦忙站起来拱手:“小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沈恒哼了一声,在沈濯的搀扶下坐了沈敦的位置,冷声道:“我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翻了沈家的天,都不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