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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372)

确定并非自己眼花,冯霁雯不由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韶九?”

他是何时回来的?

……

英廉府,花厅中,那彦成一身风尘仆仆。

“今日刚进的京。”他看来是渴了,连将一盏茶吃了个精光,方才将茶盏搁下,看向坐在对面的冯霁雯,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来,笑着道:“没想到竟在街上遇着了月牙儿你——”

还发生了那样惊险的一幕。

他救人之前,并不知马车里的人会是冯霁雯。

若不然的话……必然也不会如此贸然地强行将马逼停了。

想到此处,那彦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儿。

见他同往昔没有太多区别的大男孩模样,不复之前辞别之时的消瘦颓唐,反而多了几分锤炼之后的英气勃勃,冯霁雯心下稍安,笑了说道:“看来你这半年多来在云南的生活,过得应是十分充实。”

“每天跟着玛法在军营里呆着,日|日操练,能不充实吗?”那彦成说到这里,又着重说道:“不单如此,我还跟着玛法上了两回战场,虽然玛法不允许我冲到前面去,但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冯舒志在一旁听得眼睛都在发光。

“我也真想去见识见识。”他拿孩子特有的艳羡语气说道。

那彦成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与他道:“你还小着呢,日后有的是机会长见识!”

冯舒志闻言顿生希望之感,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冯霁雯看得想笑。

没想到这小子不光成了个书呆子,如今竟还想着要上战场杀敌了。

“对了,你怎么忽然回京了?”冯霁雯与那彦成问道。

她并未听到阿桂和傅恒班师回朝的消息,故而想来那彦成是独自一人回的京。

谈到此处,那彦成微微叹了口气,道:“是阿玛让人传信去的云南,说是额娘念我心切,常常夜不能寐,积久成疾,又加重了之前的病情——玛法得知后,便允我回京探望。”

瓜尔佳氏向来不喜冯霁雯,故而冯霁雯近来同阿桂府亦无太多往来,倒是不曾听说过韶九口中的情况。

但瓜尔佳氏体弱多病,却是众人皆知的。

她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理应回来探望——你回云南到底也无要紧事要做,不若就先在家中多陪伯母些时日。”

“祖父也是这么说的。”那彦成点头道:“总要等额娘身体转好之后,才能回云南去。”

话音刚落,却忽而抬起了头来看向身侧的小厮。

冯霁雯留意到他的动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是那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厮正在扯那彦成的衣角,视线落在那彦成手边的茶盏之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仙见状觉得新奇,遂仔细将那小厮打量了一番。

冯霁雯也不禁莞尔,笑着与小茶说道:“倒杯茶水来给这位小兄弟解一解渴。”

“不、不用了……”那彦成满脸尴尬地摆手拒绝。

那小厮听他此言,却瘪了瘪嘴,一副极委屈的表情。

“我自清早上路以来,都没尝过一滴水。”小厮拿讪讪的语气说道:“我瞧你你方才是喝痛快了,可我都快要……渴死了。”

冯霁雯闻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哪里找来的小厮,怎如此有趣?

听口音也不像是京城里的人。

“你……”韶九一时之间更为尴尬,脸都窘迫红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又都咽了回去,只拿不赞同的眼神看着这名小厮。

那小厮状似妥协地将脑袋耷拉了下来,遂也配合地不再多言。

直到小茶捧了盏茶送到他跟前,他也未有抬起头来。

那彦成斜眼瞅了瞅他,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奈叹了口气,道:“既都给你端来了,你便吃了吧。”

小厮这才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将茶盏双手接过,与小茶道了句谢,便一手端茶,一手掩面地半侧着身子将茶饮尽。

见他如此动作,冯霁雯眼中闪过一抹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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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还是月票加更,看来大家都没想到是韶九弟弟回京了,哈哈~(未完待续。)

302 命悬一线(月票×390加

小厮双手将茶盏递还给小茶。

“我今早在城外隐约听说了一则消息,说是袁守侗与白莲教勾结,于团河行宫狩猎之时伺机刺杀圣驾,不知是真是假?”那彦成问道。

他近来都在赶路,一路上听说了许多参差不一的消息,都是有关圣驾遭刺的。

只今日方又得知此事乃是由袁守侗于幕后策划所为。

冯霁雯点头“嗯”了一声,道:“今早袁家上下刚被押入了天牢候审。”

“我还听说……和珅是此案的主审?”那彦成又问。

冯霁雯点头。

“这可是一记大功劳。”那彦成笑着说道:“我自崇文门入京之时才得知如今的崇文门税关监督已换作和珅担任了,如今又立下如此大功,想必又要被皇上擢升了。”

他真没想到自己离京不过半年之久,之前不过才刚从咸安宫官学中肄业的和珅,如今竟已摇身成了崇文门税关监督,另一头管着内务府广储司,现下又办成了这么一桩大案子。

说是年少有成似乎已不足以形容其轨迹。

实则之前在官学中,他便觉得和珅与他们不是一路人,并非是因为出身,而是他与任何人似乎都不是一路人。

现如今方才明白他们与和珅的差距究竟是在哪里。

和珅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是他们十年二十年之后才能有的模样,甚至要更久。

却听冯霁雯叹了口气。

“立不立功,擢升与否都非要紧之事。”她道:“眼下当务之急,还是从袁守侗口中找出可解和琳身上之毒的解药下落来。”

这才是和珅与她,乃至整个和宅最关心之事。

“……”那彦成闻言一愣,继而问道:“和琳中毒了?”

那小厮听得中毒二字,也悄悄侧目看向了冯霁雯。

冯霁雯点头道:“团河行宫出事当日,和琳为救圣驾身中毒箭,至今都是在靠药材吊着一条性命。”

“我倒是没听说过此事……”那彦成表情复杂地道。

他对和琳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耿直善良,十分钟爱舞刀弄棒的爽朗少年上面。

同在官学之中,他多多少少也与和琳接触过,深知他心思单纯,同其令人半点都琢磨不透的兄长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如今半年未见,如今却是身中剧毒,性命堪忧。

“外头皆在传袁守侗谋逆之事,只怕记得和琳为护圣驾而身染剧毒之人已是寥寥无几了。”冯霁雯道。

那彦成闻言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之时,却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厅内之人皆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前来之人是刘全。

今日和珅先是去袁府拿人,退朝之后又径直去了刑部办案,故而刘全便没跟着,而是留在了英廉府中伺候在和琳身侧。

冯霁雯一瞧他慌张的表情便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不待他开口她人已站起了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太太……玉嬷嬷让太太尽快去南院一趟!”刘全急急地道。

况太妃昨日还是应了冯霁雯的请求,同意了玉嬷嬷暂时离开静云庵数日。

而和琳如今就被安置在英廉府的南院之中。

玉嬷嬷请冯霁雯去南院,刘全又如此着急,几乎不必去想,也可知定是和琳又出事了。

“二爷又呕血了?”冯霁雯边要往外走,边向刘全问明情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刘全竟倏地哽咽了起来,红着眼睛道:“玉嬷嬷说……二爷恐怕是不行了……”

玉嬷嬷说话向来不懂何为委婉,但也从不会危言耸听。

陡然听得此言,冯霁雯脑海中一阵轰隆作响,脚下却好似忽然被胶住了一般,一时之间竟迈不动哪怕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