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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528)

“你偷了我的书信?!”

“父亲可知是哪一封?”金溶月看着他,笑着说道:“正是于大人初察觉到冯英廉暗查当年之事,秘传给父亲的那一封——里头似乎提及了一桩不得了的旧事。”

金简拍案而起。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您又何时念过这份父女之情?”金溶月笑出了声来,“若非是您,我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末了不及金简开口,又忽然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当初冯英廉之所以平白无故地能查到景仁宫头上去,是我在暗中给了些提示。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不光查到了姑母那里,竟还顺藤摸瓜地牵出了一件旧事来,您说巧是不巧?”

“你……”

金简惊怒交加,额角的青筋都在鼓动着。

他豁然抬袖扫向桌上之物,笔架等物俱被扫飞了出去,砚台碎在金溶月脚步,墨汁溅了她一身。

“原来这一切皆是你惹出来的祸事!……想我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了你这个祸害!”金简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厉声诘问道:“你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溶月却垂眸拿手帕轻轻擦拭着手指上的一滴墨汁,丝毫不为所动。

“父亲这话问得倒不怎么聪明。”

她这么做,好处太多了。

如今冯英廉入狱,冯霁雯果然不知死活地插手进来了。

景仁宫焦头烂额,也是她乐见的。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些真相与内幕,是足够她自保的筹码。

“你倘若不立即将东西交出来,休想活过今晚——”金简紧紧地盯着她说道。

“这便是父亲口中的父女之情?”金溶月眼中俱是讽刺的笑意,她看着怒火滔天的父亲,道:“可如今书信并不在我手中。父亲若真想找到它,倒也简单,杀了我便是——只待我一死,这书信就会被人送到皇上手中,到时父亲再去讨要便是了。”

“你还敢威胁我!”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舍不得父亲,舍不得离开金家罢了。

“如今我无力保你,你若还想留住一条性命,就趁早将东西交出来——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二条活路可走。”

“不,眼下没有选择的人是父亲才对。因为我赌得起,父亲却赌不起。”金溶月依旧笑着。

金简攥紧了双拳。

“父亲不必担心,我与父亲到底是一家人,若能自保,自不会做出对父亲不利之事。”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金简极力忍耐压制着。

“我要进宫。”

“进宫?”金简眼神一紧。

“入宫为妃。”

“……你疯了不成!”金简大惊。

如此情形之下,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单凭你与十一阿哥之事,你留在京中已是妄想,更遑论是进宫了!”他若将此意图表明,皇上只怕要将他当成疯子来看待。

根本是荒诞之极。

“事在人为,父亲不如好好地与姑母商议商议,也好尽早想个万全的法子出来吧。”金溶月含笑说道:“时辰不早了,女儿就不打搅父亲了——”

金简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咬着牙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书案之上,发出一声“哐”的巨响。

书房外,金溶月微微驻足,看向屋廊下半边身子隐在黄昏光影中的人。

金亦禹看着她,眼中浮动着的皆是不可置信与浓浓的沉痛之色。

他全听到了。

金溶月却只看了他一眼,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处。

金亦禹高大的身形微微颤抖着,眼眶亦逐渐开始发红。

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究竟生活在一个怎样可怕的家中。

不,这根本不是家,而是一座面目全非的魔窟……

他脚步虚浮着离去,眼前一片漆黑冰冷。

……

475 什么是假成亲

今日冯霁雯来了英廉府。

这是英廉府出事之后,她头一次亲自过来。

先前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如今她的立场已然十分明了,是也没了继续遮掩的必要。

她一面收拾着之前被大理寺搜找证据之时搅得一团乱、无人敢擅自整理的书房,一面暗自思忖着。

她之前让庆叔查的事情,竟丝毫线索都没有找到。

据庆叔查实,英廉府出事后被拘禁在府的下人一个也没少,而经过逐个排查,似乎并无可疑之人。

可那封伪造的书信,必然是被人提早便放进了这间书房中的——

小醒小仙将散落在地的书卷文书捡起,由冯霁雯按着冯英廉往日的习惯重新归置在书架上。

冯霁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握着竹简的手指微微一紧。

继而,她转头向小醒吩咐道:“去将庆叔找来见我,我有话问他。”

“是。”

小醒退下照办去了。

“太太,已是收拾得差不多了,您坐着歇一歇吧。”小仙说道。

冯霁雯点点头,在椅上落座了下来,眼神却似有些涣散,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小仙捧了杯热茶送到她面前。

冯霁雯接过,握在手中。

“太太,听说缅甸求和了,皇上已同意撤兵,想来大爷也该回京了罢?”

听到小仙的说话声,冯霁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是摇头道:“尚且不知他可会一同回来——”

和琳这些日子都不曾让人传信回来,想必是和珅仍未转醒。

当初程渊回京,对外宣称和珅立功负伤,外人只知和珅伤得不轻,正留在云南休养,却不知他是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小仙轻轻叹了口气。

“倘若大爷能够早日醒来归京,太太也不必独自一人苦苦支撑着了。”她本不想说这些话,但自英廉府出事之后,自家太太所做的一切,她皆看在眼中,尤其是前晚太庙一事过后,眼下的局面正如太太之前所料想的一般——已是越发地举步维艰了。

“倒没什么苦不苦的。”冯霁雯道:“若能救得出祖父,自是万幸,即便是冒再大的险也值了。”

顿了片刻之后,又道:“若是救不得,英廉府满门上下这么些人,多我一个搭进来也不算什么——若真到了那一步,退无可退,便放手一搏同他们撞个鱼死网破,即使没赚着什么,也绝不能让他们好过了去。如此一想,也就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她固然怕死,可人活着,多得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小仙听得一愣,旋即忍不住红了眼睛。

“那大爷呢?”

听她又说起和珅,冯霁雯道:“此事与他无关,岂能将他也牵扯进来。”

她自一开始,便没想过要连累任何人,身边的秦嫫小仙等人也好,和珅也罢。

既是她自己的决定,不管后果如何,理应由她自己来担着。

“可大爷若是得知,必然不会忍心见太太如此冒险而置之不理的。”见冯霁雯如此态度,小仙隐隐有些着急起来——她有时当真不懂,太太为何总要与大爷划分得如此清楚,她分明看得出……

冯霁雯摇了摇头。

别人待她如何、亦或是忍心与否,皆不能成为她绑架别人来替她的决定承担后果的借口。

更何况——

“我与他原本就是假成亲,彼此之事,理应是互不干涉。”说得直白些,她的意外出现已经破坏了他本该有的姻缘了,倘若再道德绑架他跟着蹚这么一趟浑水,那未免也太坑了。

这种玩命性质的坑法儿,换作谁也受不住。

况且……和珅如今昏迷不醒着,根本不知道她在京城的这般鸡飞狗跳,说不定待他醒来后,所有的事情早已盖棺论定,他即便有心帮忙,却也压根儿就赶不上趟儿啊。

再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他醒了,回来了,瞧见这局面,八成也得懵上一阵子,最后一合计,这茬儿跟往前的小打小闹不同,风险实在太大,作为一个聪明人,明哲保身明显才是上策——所以她如今搁这儿想这么些,内心戏是不是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