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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644)

宫女上前行了礼,便道:“贵妃娘娘,和静公主请娘娘入内一叙。”

嘉贵妃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当即便道:“本宫尚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跟七格儿说话。”

她现如今可耽搁不得!

说罢,便欲令太监继续赶路。

谁料那宫女又道:“公主说了,毓秀宫里有贵妃娘娘的旧相熟,娘娘肯定想见。”

“谁?”嘉贵妃皱着眉问。

这时她才分出神来留意到毓秀宫宫门一侧,果然有着一顶蓝呢小轿。

“九瑛姑姑。”

嘉贵妃闻听微微一怔,紧接着脸色骤然大变,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绝不可能!

可若真的是她,且恰在今日入宫……只怕又是已有预谋!

她有太多不解,比如本该死在十年前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和静这里,而和静又为何要告知她……可这些只有亲眼见到了那个人才能有机会弄明白!

嘉贵妃几乎是大步走进了毓秀宫中。

她刚进外殿,身边跟着的宫女便被拦下了。

嘉贵妃回头看了一眼,道:“你们在外面候着。”

若真的是九瑛回来了,决不可传扬出去。

珠帘被人从里面打起,嘉贵妃走进了内殿。

入目便是侧躺在榻上,身上覆着五色毯子,满面病容,脸色却异常冰冷的和静。

嘉贵妃又看向一侧靠窗的大椅上,坐着的那位一身素蓝旗装,仪态端庄高雅的妇人。

再看向分别立在她左右两侧之人……

其中那位身着棕色粗布褙子,发髻有些掺白的妇人,眼角下垂的一双眼睛此时布满了隐忍的怨恨,正直勾勾地锁在她的脸上。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嘉贵妃仍是被这双眼睛盯得心惊了一刻。

这是人还是索命的厉鬼!?

不……

她摇了摇头……即便她自己亲身经历了诡秘莫测的轮回,可这青天白日之下,怎会有鬼?

“贵妃娘娘近年来可还安好吗?”那妇人的声音沙哑至极。

嘉贵妃已经定了心神,冷笑着道:“本宫自是好得很。只是你,怎么既还活着,却这么多年都不来见本宫这个主子呢?”

“让娘娘再杀我一次吗?”那妇人交握的双手攥的发白,一步步缓慢地走向嘉贵妃,形容渐渐变得激动起来:“我当初一心忠于娘娘,娘娘为求万无一失,宁可杀我灭口,我满心想要尽忠,虽不甘,却也没有怨言!可娘娘当初分明答应了我,会善待我的夫家和孩子,结果呢!他们全死了!我的小儿子他才三岁啊……他有什么错!”

嘉贵妃一面冷笑着,一面后退。

“所以你今日入宫被和静接进宫来,是专程报复本宫来了?”她眯了眯眼睛,吐字冰冷:“你们当这紫禁城是什么地方?会容你们为所欲为……既然得幸保住了一条贱命,就该好好珍惜才是,这般自不量力,倒枉费阎王爷对你的一番怜悯了。”

她说着,便转头朝殿外的方向喊道:“来人!况太妃假借让玉嬷嬷为七公主诊病之名,夹带了一名刺客入宫,欲对本宫和公主不利!命人将毓秀宫围起来,速剿刺客!”

622 太妃来了

“贵妃不必喊了。”和静半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看向嘉贵妃,说道:“这里可是毓秀宫。”

未有听到贴身宫女回话的嘉贵妃闻言看向和静。

“你竟敢对我的人动手?”

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和静笑了一声,眼泪却盈满了眼眶,“小九儿走了之后,许多人都说我满口胡话,神志失常了……我现如今不过是一个疯子罢了!疯子做事,又什么不敢的?”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嘉贵妃目含戒备。

和静已经由宫女扶着下了榻,缓缓站起了身。

“公主,告辞了。”况太妃也站了起来。

“阿绮,送太妃。”和静对贴身宫女吩咐道。

眼见着况太妃带着玉嬷嬷和九瑛抬脚要走,嘉贵妃便要上前阻拦。

“你们要去何处!”

“娘娘很快便会知道了!”九瑛最后恨恨地看了嘉贵妃一眼。

此时,已有十余名太监涌入了内殿,团团将嘉贵妃围住。

嘉贵妃认出了带头的太监竟是阿哥所里的管事公公,顿时勃然大怒道:“柳惠!你竟敢冒犯本宫!”

这些人是全都疯了吗?

她可是统领六宫的嘉贵妃!

柳公公笑了笑,道:“奴才万不该冒犯贵妃娘娘,只是和静公主想留娘娘说一说话儿而已,瞧瞧娘娘带来的那些奴才,这会子都不知道跑到何处躲懒去了,真真儿都是些没规矩的……待娘娘跟公主说完了体己话,事后奴才再亲自将您送回景仁宫,岂不比那些不靠谱儿的奴才们更加稳妥?”

“好……真是好!”嘉贵妃转头看向和静,笑容冰冷刺骨:“永琰还小,尚不懂事,可你这个做姐姐的却跟着他一起断送一切,倒是让本宫意外啊。”

“多亏了娘娘从中推波助澜,我很快便要前往缅帮和亲了,如此倒不知还有什么是可以拿来断送的。”和静步伐虚弱地走向梳妆台前,一面说道:“从前小九儿最爱坐在这儿,拿着这些珠钗啊,玉簪啊、胭脂盒儿,对着镜子胡乱地戴用……她总想快些长大,可现在她再也长不大了……”

她说话间,眼泪成串,无声滑落。

待她转过了身来之时,手中已多了把缠着红绳的剪刀。

“这是小九儿出事那一日坐在这儿剪窗纸时用的。”她一字一顿地看着嘉贵妃说道:“如若今天小十五赢了,贵妃自可回到景仁宫里,听候发落。而若小十五败了……贵妃,便长留于此吧。”

如若这世道不能存有公道,那她不介意亲自动手。

“你果真是得了疯病了!”

嘉贵妃紧紧皱着眉头,一心想要离开此地,然而柳惠一行人像是将命都豁出去了一般,任由她如何威胁甚至是要强行离去,他们皆半步不让,且竟拔刀相向!

这是铁了心要将她困死在这毓秀宫吗?

她起初不是没想过和静有意拖延她的时间,可听闻九瑛在此,她不得不来,而真正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和静竟敢公然拘禁她一个堂堂贵妃!

这只怕是存了死志的,才敢把所有的后路都断的干干净净!

她难道要败在这些不要命的疯子手里吗?

……

养心殿内,听得况太妃求见,刚缓过一阵巨咳,现下呼吸尚不平稳的乾隆心底不由一振。

况太妃若非必要,从不入宫,而今日不单破了例,竟还来了这养心殿求见他……

岂非又是同和珅一案有关?

可她一个久居清静之地的妇人,远离纷争,又无半分权势在手,断不可能牵扯到什么朝堂之事才对。

许是有什么私事,而眼下太后又不在了,只能求到了他这个皇帝面前来。

但出于眼下正是事非之际,乾隆揉了揉咳得疼痛难忍的喉结,皱眉向传话的太监说道:“告知太妃,朕正在与诸位大臣议事,请太妃暂时移步太和殿等候。”

太监应了声“嗻”,即刻退去了。

冯霁雯忍不住朝着殿外的方向看去。

然而她此时跪着,身后又有群臣遮挡,加之她视线本身就十分模糊,殿外一片明亮只让她觉得刺眼非常,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其余什么都瞧不真切。

但听闻太妃来了,她却仿佛真的感觉到了太妃就站在殿外。

而且,虽然同所有的人一样对太妃进宫一无所知,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都要肯定太妃的来意。

太妃孤身一人,已是无欲无求,即便出了大事,依照她的性格,也绝不会向皇宫里的人求助。

更何况是亲自前来。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太妃必然是听闻了霁月园被抄家的消息,急着进宫替自己求情来了……

果然,那传话的小太监去而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