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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655)

冯霁雯皱眉。

“本宫当初一次杀你失手,让你侥幸逃脱,本以为区区一个蠢货,不会带来妨碍,不料却是养虎为患了!我当初就该不惜一切把你除掉!”

听着她语气癫狂,显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冯霁雯无意再多留。

“你给我听着……本宫绝不会输的!同样的遭遇,本宫绝不会再让它重演……老天此般厚爱我,我必能得偿所愿!”

冯霁雯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嘉贵妃那不甘的声音。

原本她怀疑嘉贵妃是跟她一样穿越来的,可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她口口声声说着‘同样的遭遇’、‘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应当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活了一次。

冯霁雯内心动荡且感慨。

嘉贵妃声称‘老天厚爱于她’,必该让她‘得偿所愿’,可若冥冥之中真有天意在,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又岂会是为了让她荼毒人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样不知感恩、不知珍惜、不知敬畏地活着,反倒背离根本了。

马车回到霁月园时,天色已晚。

雨还在下,小仙先行下了马车为冯霁雯撑伞。

守门的家丁连忙行礼,见雨势大,又为小仙换上了一把大些的竹骨伞。

天气渐渐暖了,马车里闷气腾腾地,一路吹着凉风回到琉璃阁内,反倒让冯霁雯觉得有几分适意。

和珅在礼部忙于公事,还未回来,但早已让下人传了话,交待冯霁雯不必等他用晚饭。

独自用罢晚饭之后,冯霁雯本想看会儿书,正好等着和珅回来,可书刚拿起来,便被小仙制止了。

“夫人怎么又忘了?大夫交待过的,您这眼睛不能再对灯读书了。”

冯霁雯只好带着丫头们去了长廊下散步解闷。

雨水顺着廊沿划落,打在廊外的池塘边,将塘边鹅卵石都冲洗的发亮。

冯霁雯缓步走着,心中念着太妃的事情。

她想方设法地去了大理寺天牢数次,可太妃连一面都不肯见她,起初还让人传一两句话:不必为她开罪,亦无需前来送别。

再到后来,连话也没有了。

冯霁雯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大抵有一条该是太妃不喜欢见人哭哭啼啼的,所以不见她。

还有最紧要的一条应当是……太妃不愿为自己脱罪的原因,是想守住那个真相,不想再牵连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里面,排在最前头的便是程渊。

冯霁雯单独去见过九瑛,九瑛知道她是太妃最亲近的人,因顾念着太妃当年的救命之恩和多年来的照拂收留,便将一些不可对外人言的内情告知了冯霁雯。

原来,正如冯霁雯猜想的一样,太妃并非嘉贵妃的‘同谋’,当年玉嬷嬷制出此毒,一来并不知道嘉贵妃的用途,二来,是受到了嘉贵妃的威胁。

太妃看似孤身一人,可软肋却仍有两处。

第一处便是当年犯下重罪,却被她以更换身份进宫为妃作为交换,保全了性命的秦家人。

他们早已离京,也并不知晓内情,只跟全天下人一样,认为自己的女儿早早因病过世了。

可太妃仍需处处顾念着他们。

第二处,则必是程世伯无疑了。

所以,太妃是被逼与嘉贵妃做了交换——

而非如她口中所说的那般简单。

可这些内情,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口。

所以,她不愿辩解,也不愿冯霁雯设法救她。

换而言之,她在进宫之前,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太妃既想要保全她,又不想牵连程世伯,所以她选择独自承担最沉重的结果。

可是他们也想保护她啊!

636 大结局(十)

自从从九瑛口中得知此中内情之后,冯霁雯立即派了秦顾带人赶往苏州,暗中保护秦家后人,以免他们遭到嘉贵妃爪牙的报复暗害。

程渊数次面圣为况太妃求情,等同是与皇上摊牌了,这般行径,可谓冒死。

如今,皇上已经以擅离职守之罪夺了他云南提督一职,并罚一百军棍,已年纪过百的人,当众生生受下这一百军棍之后,换作旁人只怕保命都是难事,他却由人扶着强撑着‘谢恩’,头一句仍旧还是恳求皇上从轻发落。

众人只当他是在为自己求情,只有乾隆心知他口中的‘从轻发落’究竟是为何人所求。

可据和珅的猜测,皇上已有暗下判处太妃死罪之意。

非但只是因此一事,更因寿康宫的宫人在归整先太后旧物之时,发现了一道懿旨……

这道懿旨,可能是早已备好的,也可能是临死之前所留,而其上除了诸多交待之外,更有一条令人心惊的嘱托——处死况太妃。

况太妃始终都是先太后心中的一根巨刺,至死仍想拔之后快。

乾隆深知她的种种顾虑,以孝为先的他,本正值犹豫之际,谁料此时况太妃又背上了这等大罪。

所以,即便再有顾惜之意,况太妃也是‘非死不可’了。

这些皆是和珅所言,俱是猜测,可冯霁雯深知他的猜测从来不是空穴来风,尤其是在揣摩圣意上,他几乎从未猜错过。

她只有一边让和珅留意着皇上的动作,一边想着有没有好的办法可用。

求情这一招看来是半点用也没有了。

既然明的不行,那便往‘暗’了想,总之无论如何,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妃就这么被处死!

太妃这一生,看似冷漠无情,可她对至亲之人、看重之人,却不知比常人多付出了几百倍。

她一直都在成全别人,而自己却凄苦半生。

所以,这次她一定要护住太妃。

冯霁雯越想越大胆,琢磨着等和珅回来之后,二人先商议一番,明日再去忠勇公府找程世伯商量具体可行的救人之策。

“夫人,夫人!”

小茶撑着一把伞,脚下飞快地跑进廊内,陡然打断了冯霁雯的思绪。

她跑的急,鞋子全湿了,头发丝儿上也挂着一层雨水。

“你这毛病到底何时能改?”小仙皱眉说道:“这么急,是出什么事儿了?”

小茶看起来高兴极了,小仙的话还未完全落音,她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冯霁雯禀道:“夫人,二爷回来了!”

和琳回来了?

冯霁雯一怔之后,脸上也露了喜意。

平安回来就好,前些日子和珅派去接应的人不知是不是跟和琳走岔了道儿,一直没接到人,这几日还正担心着呢。

自祖父为人所害之后,和琳随半夏这一走,已有差不多四月之久了。

好在这最难的四个月,也都已经熬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他和半夏有没有说动洛神医?

但凡洛神医有半点松口的意思,她也一定会带祖父前往江南求治。

冯霁雯带着一群丫鬟去了前院花厅。

待她到时才知道,和琳并非独自一人回来的。

半夏也跟着回来了,且还有一名四十五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同行。

“大嫂!”见得冯霁雯来,和琳连忙起身,笑着上前迎了两步。

半夏也立刻朝着冯霁雯走了过来,还和往前那样笑盈盈地喊了句“太太”。

“快些坐吧。”冯霁雯笑着问道:“今日风大雨大的,又这样晚了,怎不在城外歇上一晚,明早再进城?一路长途跋涉的,该是累了吧?”

一旁的中年男人将冯霁雯脸上的关切看在眼中,待她将话说完了,才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冯霁雯看向他。

此人自见到她这个主人起,便未起身说话,此时这般暗示,显是有些架子在的。

难道是洛家的长辈?

江南远离京城,洛家世代从医,自有些不理朝堂、不畏权势的清高在,如此作想,冯霁雯便也心无芥蒂地含笑问道:“不知这位是?”

她做了个手势,看向半夏。

半夏这才恍然地“哦”了一声,连忙道:“我一见太太,竟高兴地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太太,这是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