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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谈恋爱的结果(4)

作者: 长亭树 阅读记录

听上去是有人在交谈,岑安正要开口唤,却发觉那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

就像烧开的水还没有揭开盖子,混沌着的热气腾腾的水汽藏在里面,岑安的心只砰砰发跳,在为某种未知的东西蓄力。

放慢脚步,走的愈近,就听得愈发清晰。

那胸腔里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似乎在觉醒着,连带着血液都发烫,甚至烫的身子不自觉颤栗。

声音已经很清晰,但传到耳朵里的似乎是被撕碎了的语句,断断续续,嘈嘈杂杂,只什么“陈珂”“死囚”“换人”,什么“细查”“瞒住”,什么“陛下”“照旧”,慢慢的甚至辨认不出,变成一种喑哑嘶哑的叫声,只隔着黑幕狠狠的压过来。

那是乌鸦的叫声,岑安颤抖着觉得越来越冷,仿佛看见月光也照过来了,循着月光的那些可怕的鸟儿也凑过来,尖尖的嘴巴靠的越来越近。

屋外似乎扑通一声响动。

被那声音打断,周钰承循着方向望过去,昏沉夜里,勉强能辨认出的,是门槛上浮着的一片明黄的衣角。

“殿下?”

他神色不对,那说话的另一人也晓得出事了,顺着目光看过去,即便老眼昏花,那抹黄色一旦映入眼帘,也是脸色惨白。

敬王势大,而陛下年幼,才更要沉住气才是。

陈珂一事,陛下心情臣能理解,只是国法不可违,陛下所说之事臣不能同意!

陛下执意如此,老臣也劝阻不得,陛下若有难办的地方,臣自当鼎力而为。

当时字条,言辞恳切。

今日才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陈珂二字,岑安第一次在奏折上看到时便是心中一惊,他没见过这人,但他记得,他的母亲也姓陈。

那个生养了他,却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女人,勉强算是陈珂的姐姐。虽然从小就是个懦弱的无能的只看别人眼色的庶女,但是却和这个嫡出的弟弟情谊深厚。

“阿珂他很乖的,虽然大娘说他不必这么叫我阿姐,可他说嫡庶有别,但长幼有序,便执意那么叫我。”

“安安听着了啊,以后有机会见到舅舅了,要乖乖磕头喊舅舅啊?”

“安安真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那和舅舅比呢?

“唔,那可比你舅舅聪明多了,阿珂他呀,书总是读不好,父亲总是训斥他没出息,他一伤心,就会找我做红豆糕给他。”

那个时候,我是怎么想的?

我想说,娘,我也想吃红豆糕。

我,我也想吃。

可并没有红豆。

只有那个乖巧的沉默着,把女人说过的话都记下来的自己。

岑安久居内庭,根基也浅薄,手下并没有多少真正可以用的亲信,可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保下陈珂。

换囚一事,做起来艰难,岑安思虑很久还是暗地里知晓了付家河,他不光是信任这一位三朝老臣,更是有祈求之意。

刑部尚书曾经是付家门下,大理寺卿又有姻亲关系,虽然敬王看似把持朝政,但暗地里根系交错下,付家河所能掌控的权力也并不小。

岑安心里,是有着依仗的,这份支持他示弱,隐忍的力量,就来自付家河的支持。

但是,不过一夕,全部崩塌。

岑安醒过来不过片刻,就有人打着帘子,喊到“敬王到”。他推开面前的参汤,硬是自己坐直了身体,抬起脸看过去。

周钰承一身寒气的进来,外面好似又已经下雪,他身上便沾染了大片雪花,白茫茫一片堆在肩头。

他还未开口,那人却已经寒着脸,接连诘问。

“鲁莽冲动,感情用事,目光短浅,不知隐忍!”

“陛下以为,自己当真坐的好这天下吗?”

岑安不回,却从床上坐起。他脚步虚浮,一边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一边却歇斯底里的喊道:“这与你何干!”

是啊,与你何干!

我在舒清殿独自一人挣扎的时候,与你何干?

你为什么推我上这劳什子的皇位?

我既登基做了皇帝,荒淫无度也好,昏庸无能也好,与你何干?

你为什么一面教导我,一面屈辱我?

明明朝政都是你做了主,连付佳河也要暗地里听从于你,你夺权也罢,废帝也好,又与我何干?

大不了一盏毒酒,一裳白绫,弄死在着昏暗无光的宫廷里,悄无声息的埋了,都胜过这样软刀子杀人,胜过我日日担惊受怕,日日假意逢迎!

“你那么厉害,要什么,自己拿去!”

岑安瘫软在地上,只红着一双眼,从下至上注视着周钰承。

他软软的,似是祈求着一般,轻声念道:“你若想,现在便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溜走~~~

第4章 求果得果

周钰承第一次见到岑安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

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跟着养父在太医院当差,纵然天性内敛,心思深沉,可身量未长,兼之黑发小脸,眉目如画,看着便叫人生出亲近之意。

岑安第一次见他,就怯生生的过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哥哥。”

“可使不得。”

那男人说着,抱起了小小的岑安:“小殿下也是陛下的子嗣,可不能见人都叫哥哥。”

什么子嗣。

不过是和自己一样,没人要的娃娃。

周钰承冷着眼看他,面上却和善的笑了。

他晓得自己长得好看,一众宫女从旁边过,都要悄悄的装作掉了帕子,教他帮她们拾起来,可他不但假装不知道,递过去的时候还会笑得更加温和羞涩,惹她们脸上飞起红晕。

那娃娃虽然年岁小,可也像那他那父亲一样生好美色,瞪直了双眼,扭着身子更要往他怀里钻。

“安安,你不要闹,让陆大夫放你下来。”

躺着病榻上的女人穿着破旧衣裳,散着头发,脸色寡淡,让人看了便觉晦气。

“无事。”

陆易却很喜欢小孩子,他原是受友人所托,帮忙照料一下友人的家姐,却在见了岑安之后,隔三差五便要去看一次。

周钰承自那之后,也不得不随着父亲常常前去,偶尔陆易事务繁忙,还要拿了药包吃食,驱他前去。

而每次到了那乌鸦满墙乱飞的院子里,岑安都会飞奔出来,拉着他衣角不肯离去。

他年纪小,看不出周钰承笑容里的冷淡和敷衍,那女人也怯懦无能,虽然察觉到了少年若有若无的恶意,却也不敢言明,道谢的话翻来覆去不过那几句。

周钰承接触久了,也就发现那小孩实在执拗的可恶。

他送了东西,便掰开岑安紧攥着的小手,打算离去,岑安有时会红了眼圈,有时候干脆把脑袋磕在他的腿肚上,只露出毛茸茸的大脑袋,却双手交合,揽住他不叫他走。

“你放开我,我下次给你带东西过来。”

有次被缠的忍无可忍了,周钰承随口应道。

“哥哥要给我带什么?”岑安却一脸惊喜的仰着头。

他一个人跟着母亲住,实在寂寞,经常过来的哥哥不但长得好看,还会对自己笑。小孩子心里,能对自己笑的人,便都是好人。

“到时候再给你说。”

周钰承有心捉弄他,下次过来的时候便带了一本话本,讲的是一个人突然做了太子,便成日里广选美人,大摆筵席,听曲遛鸟,斗鸡走狗,日子过得好不快活。他拉着岑安坐在一处,故意挑着小孩子能理解的语言讲给他听。

太子是子嗣,你也是子嗣,可你看看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是周钰承没有说出来的话,可一个孩子,只要学会了比较,便晓得其中的深意。

岑安听了之后,果然怔怔的,周钰承无声地在心中冷笑。

这次他走的时候,岑安没有来缠他,小孩子还坐在那处,地上已经湿乎乎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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