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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132)

他心爱的女孩儿。

如此一个夏日的夜晚,孤男寡女,合该发生些什么的。

他本就兴奋了。

已抱她入了院子。再走几步,就是通屋的那扇门。

突然被她如此一口咬下,更是刺激得浑身血液沸热。

就这剩下的最后几步路,他竟都觉得等不及了。

就地一把放下了她,任她尖尖利齿咬着自己的肩膀,只伸臂,连她两条胳膊带身子一并箍住,压在近旁廊庑的一根立柱上。

随即迫不及待地啃她露给了自己的一片耳垂和脖颈。

另只腾出来的手,也没空着,解起了她的衣衫。

可怜洛神,好不容易双脚能着地了,还没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又被他如此轻薄。

她松嘴。要再骂他,才张嘴,嘴巴又被他寻过来的唇给占住了。

她不住地摇头,嘴里发出抗争的呜呜之声。

他非但不停,那只手得逞后,在衣下,竟越发地肆无忌惮。

她全身上下,皆落入他手,只剩双腿还能动弹了。

她想踢他。

哪知才抬起脚,便感到他一膝朝着自己顶来。

连双腿也被牢牢地压在了柱子上。

洛神就这么被他制在黑乎乎的院子里,被迫承着来自于他的狂热亲吻和爱抚。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想要。

她被气哭了。

彻底放弃了挣扎。闭着眼睛,真的哭了起来。

男人仿佛终于觉察到了她的异常,停住,慢慢地抬起自己埋在她脖子下的那张脸。

“阿弥……”

他试探般地唤了声她。

那只刚刚还狠命欺负着她的手,探向她的脸,仿佛想摸她面颊上的眼泪。

洛神偏脸,躲开了那只手,继续掉着眼泪,怒道:“李穆!你再敢对我无礼,我……”

她本想说,“我再也不理会你了”。

转念一想,这话好像不对。

她本就不想再理会他了。

可是不这么说,该对他放什么样的狠话,她一时又想不出来。

一时卡住。心里更是气自己无用。

被他如此欺负,除了哭,竟丝毫没有别的办法。便改了口。

“你想我走,我只能走。连我那般求你都不行!转头要我留,就做出这等无赖之事!”

“你当你是何人?又凭何如此待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她嚷完,闭上眼睛,又哭了起来,哭得很是伤心。

李穆定了片刻,忽然将她再次抱起,来到门前,抬脚踢开门,送她坐到了床边。自己去点了灯。

灯火的光,渐渐明亮起来,驱散了屋里的黑暗。

洛神坐在床边,见他朝自己走来,急忙掩好方才被他弄的乱得不像样的衣襟,系紧腰间裙带,想站起来躲开他。

手却被他抓住了。

“阿弥,全是我的错。你想打,只管打。想咬,我让你咬。”

他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讨好的意味,抓了她的手,要往自己身上送。

洛神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抽回手,抹了抹面颊上还沾着的几颗眼泪,侧过身去,根本不去看他,只冷冷地道:“你叫人把城门打开,让我大兄进来!我已是想好,必要回的!”

她说完,半晌没听他回答。便从床沿上站了起来,扭身要往外去。

这时,却听他道:“阿弥,我没有骗你,你阿兄已经走了。他知我要留下你,他带不走你。”

“且我给了他一封信,叫他代我转交岳父。算是我对岳父的一个交代。”

洛神停住脚步,转回脸。

他的神色竟异常郑重。片刻前那股子狠命欺负自己的孟浪劲儿,一点儿也看不见了。

洛神扭过了脸:“我知道,你胸怀大志,又一意孤行。你也瞧不上我阿耶。都这样了,如今你对他,还有什么可交代的?”

“阿弥,我确实做不到为留你在我身边,违心从了岳父安排。”

“但我可以向他允诺。日后,无论何时,只要朝廷不施加逼迫,不阻碍我之北伐。我李穆,不率先发难于朝廷,永做大虞之臣。”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字地道。

“如此,你可放心了?”

……

高胤感到额头一凉。摸了摸,手心有点湿。

要下雨了。

他心知,李穆既做出这事,又投下了信,叫自己转给伯父。自己便是能打破城门闯入,他也不会再放阿妹的。

他仰头,再次看了眼那堵高耸的城墙,只能转头,先赶回去和樊成等人汇合。

他驭着坐骑,风驰电掣地赶回到了宿营地时,天下起了大雨。

樊成先前已扎好宿营地,就地避雨过夜。

高胤入了毡帐,席地而坐,望着面前李穆射来的那一封信,眉头微锁,陷入了沉思。

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樊成来了。

高胤将信收起,叫他入内。

樊成入帐,向他见礼,随即问:“大公子,小娘子之事,该如何是好?”

见高胤看下自己,忙解释:“大公子莫误会。因我的弟兄们,本都是长公主的卫队。先前出来时,长公主也是吩咐过的,须守护小娘子的安危。故我这些人,须得随小娘子。倘若她随大公子回建康,我等自然随性。但倘若她被李刺史留下……”

他觑了眼高胤。

“我等自也是要同留。此为职责在身……”

高胤眉头依旧紧锁,只道:“不消你说,我也是知道的。”

他沉吟了下:“樊将军,你来义成比我早,从前也带兵打仗过。以你之见,倘若西金来犯,李穆能守城否?”

“倘若侧旁还有仇池为敌,我不敢下论断。但如今,一来,与仇池结盟已成。二来,西金正全力攻打西京。等他来犯之时,料李刺史应已有应对之策。”

“我信李刺史!”

樊成的语气,毫不犹豫。

高胤注视樊成片刻:“樊将军,你对李穆,似乎颇多认可。”

樊成一惊,立刻解释:“大公子勿误会。我乃长公主之人,无论如何,自会效忠长公主和高相公。”

高胤展眉一笑,摆了摆手,改问高桓。

樊成忙道:“六郎君早早就入了帐篷,说白天辛苦,要早些睡觉,不叫人进去打扰。”

高胤点头,道:“有劳你了,你也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再去趟义成,务必再见阿妹一面,问她自己意思吧。她若肯留,我也不好强行带她走,我带六弟回去,你们随她同留。阿妹若不愿留,我接她回,你们也同回。”

樊成应是,起身告退而出。

……

大风疾作,刮得窗外竹丛摇动。

突然,传来一阵雨点穿过竹枝发出的敲叶之声。

跟着,密集的雨点,便落到了头顶和廊檐上的瓦片上,沙沙作响。

洛神呆住了。

和面前这个是为她丈夫的男子,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如今日渐熟悉、亲近,对他,她多少也是有了些了解。

他喜欢自己,对自己很好,她知道。

但无论怎么喜欢,怎么好,只要涉及他和阿耶之间的那个分歧,他便仿佛换了一个人,不肯作丝毫的退让。

这一点,在那个宿在仇池驿馆的夜晚,她尤其体会深刻。

当时那样的情况之下,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出言乞求,希望他能在阿耶面前暂时退让,好让她得以留下伴他,他竟也丝毫不为所动。

真真是个铁石心肠之人。

何况,话出口,她当时便知不妥,后悔了,还向他认错。

他却依旧不为所动,就这么丢下了她,草草结束欢爱,还说送她回去。

那一刻,她的自惭和羞愧,根本无法用言辞形容。

生平第一回,抛弃了尊严,在一个男子面前低三下四,只是希望他能用更婉转些的方式去应对自己的阿耶——哪怕只是敷衍,都能减轻她的压力和忧虑。

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夹在他和父亲之间的那种难处和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