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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帝/锁帝翎(19)

我本想训斥他,上方天穹中猝然绽放的绚烂烟火却一时令我忘了言语。

想想,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般观赏过烟火了,是无心,也无暇。

我纯真的孩童岁月结束得很早,记忆中对烟火的印象,还停留在八岁生辰那夜。

如此想来,我生命中大部分的美好似乎也停止于那时。

我回想着少时岁月,怔怔仰头望了许久,待到烟火结束才收回神志,转过头,便猝不及防地撞上萧独幽亮的双眸。他如梦初醒地垂下眼皮,别开脸去,挠了挠挺拔的鼻子,似笑非笑地感叹一声:“皇叔看得很入神啊,是触景生情了?”

“哪儿的话,不过是给火光刺了眼,有点头晕罢了。”我信口胡侃。我不是个悲秋伤春的人,偶有的失态,竟给这不懂事的小子瞧了去,心下不免有些窘迫。

“哦?我还以为,皇叔是想起了什么往事故人。”萧独歪过肩膀,靠近了些,“喏,嚼点这个,能治头晕。我在瀛洲打仗时,常用这个提神。”

一片不知打哪摘来的草叶被递到鼻前,一股辛辣又清凉的气味。

我抬起眼皮,才注意到萧独自己也叼了一片,叶片在他上扬的唇角处打着旋儿,痞里痞气的,与他一身正经华贵的太子装束形成了扎眼的对比。

我有点好笑,冷不防吸了一口,呛得打了个喷嚏,眼泪都流了出来,忙取了帕子擦上一擦,不料却将一根睫毛揉到了眼里,怎么也弄不出来,难受得直眨眼。

“皇叔眼睛里进东西了?”萧独将我手腕一握,关切问道。

我点了点头,他便道了句“别动”,一手托起我下巴,将我按在日晷上,低头凑近我的右眼,轻轻吹了口气。我眨了眨眼,睫毛顺泪水流了出去,脸颊一热,一个潮湿的软物若有若无的掠过了皮肤,萧独撑起身子,翻身坐了起来。

我摸了摸脸,回忆着那一瞬的触感,只觉得似乎是——

被……亲了一下。

这感觉令我毛骨悚然,审视起萧独来,却见这小子神态如常,反倒衬得我像疑心生暗鬼。我双眼一眯,心生一计,跳下日冕石台,踉跄两下,萧独一把将我搀住。我索性往他怀里一倒,扶着额头:“孤要晕了,你快扶孤回去……”

说罢,我便闭上双眼,假装昏厥过去。

“皇叔?”

我身子一轻,被萧独拦腰抱起,疾步走下阶梯,厉声命宦侍传太医过来。

不知我是被抱到了哪个行宫,太医即刻便赶了过来,为我号脉。

“怎么样,沈太医,太上皇病情如何?”

萧独这一出声,我便微愕。

我不知这小狼崽子与宫臣说话原来是这般慑人,太子之威十足。

“回太子殿下,不碍事,太上皇身子有些虚罢了,得开些补药好好调养。”

“要什么补药,只管去尚药局拿,便说是我要的。还有,太上皇在我这儿的事,你亦不必惊动我父皇,明白么?”他尾音压得很重,任谁都听得出警告的意味。

沈太医是个循规蹈矩的老臣,吓得唯唯诺诺:“是……太子殿下,臣这就去。”

“嗯,退下罢。”

太医退下后,萧独将宫女宦侍一并遣了下去。

而后周遭安静下来,一点声响也没有。

我闭着眼睛,却能感到他站在床边,双手撑在我脑袋两侧,慢慢凑近,呼吸气流吹拂到我面上,几根发丝垂落到我颈间,引起一片难以忍受的痒意。

我浑身僵硬,心下稍一迟疑,嘴唇一沉,便被堪堪覆住。

我心下震骇,没料他敢如此大胆,犹豫如何应对之时,齿关已被他舌尖顶开,缓慢扫荡我列列齿缝,下唇一痛,被一对尖尖犬齿咬住,轻柔地吮吸起来。

一刹那,我立时想起春祭那夜偷袭我那人来,竟……真是这小狼崽子!

胆大包天,胆大包天!装得真好!

他竟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他如今是皇太子,而我这个皇叔不过是个废帝。

我心乱如麻,悔不当初待这小狼崽子太亲,竟惹得他起了有悖人伦的非分之想。

不成,这层窗户纸,我不能捅破。如若捅破了,不知局势会不会更糟。

如此打定主意,我闭着眼,一动不动。

可似乎见我没醒,萧独却得寸进尺起来,舌尖更加深入,吻势愈发放肆,起先只如浅浅试探,这会已然摸索出了门道,叼住我舌头轻吮重吸,汲取我口中津液,慢条斯理的品尝我唇间滋味,好似初次啜饮到什么甘露美酒。

我不知这小狼崽子如此待我这个亲叔叔时想得什么,心下只觉度日如年,待萧独撤了唇舌,我已险险真得晕厥过去,气息都有些不稳,极力维持着才没露馅。

未免他更加过分,我适时“醒”了过来,便见这小子一本正经地坐在榻边椅上,一只手捧着一卷兵书,另一手撑着额头,阖着双目,仿佛已经睡着了。

我舔了舔肿胀的嘴唇,气得牙痒,却不得不敛起怒色,发出一声倦懒的闷哼。

“独儿,什么时辰了?这是哪儿?”

萧独闻声而动,揉了揉眉心,半天才抬起眼皮:“皇叔,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19章 暗涌

“刚醒。”我撑起身子,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他的寝宫,我竟没认出来,是因装潢桌具都换了,比原本要上乘许多,想来与他地位变化密不可分。

再过不久,他定是要搬迁到历来皇太子居住的冉阳宫去了。

我目光四处游离,不经意落到他堆放书卷的桌案上,见卷轴之间有一块光润白亮的物事。我自一眼便认出那是南海盛产的砗磲。那砗磲被雕刻得棱角分明,旁边放着一把小匕首,显然是还未竣工,还看不出是要刻成个什么东西。

再过半月便是萧澜的寿辰,想来他是要刻来送给他父皇了。

“皇叔,你在看什么?”

我摇摇头。萧独站起身来,放下手中卷轴,将我扶下床榻。

他双手灼热,隔着衣料都烫到了我的皮肤。唇上触感犹在,我浑身不自在起来,只想速速离开,没走几步,萧独却将我扶到椅子上,伸手向我额头探来:“皇叔,你脸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不是不舒服?不如,今晚便留宿我这儿?”

留宿?谁知你这大逆不道的小子安得什么心?

“不碍事,许是老毛病又犯了,回去歇息一晚便好。”

我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袖摆拂到那卷兵书上,卷轴骨碌碌滚到地上,铺了开来,但见那外表正经的书卷上哪里是什么兵法,竟是五花八门的春宫图。

那双双对对交缠媾和的人影,竟还都是赤裸精健的男子。

我别开脸去,假装没有看见,心里却不禁震惊这种黄书居然出现在这里。萧独这小子,难怪会对我产生不该有的旖念,小小年纪,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萧独半跪下去,卷起将那卷“兵书”,他卷得很慢很慢,好像刻意要让我看见似的,细细系好绸带,末了还拂了拂灰,整整齐齐的放回桌案上的一堆卷轴里。

“侄儿看的兵书十分浅显,让皇叔见笑了。”

他面不改色,语气诚恳,若不是我亲眼所见,只怕会以为他在求我指教。

我心下将他痛斥了一番,脸上却装得淡然:“孤听闻你在瀛洲作战骁勇,诱敌之术运用得极好。兵法掌握得如此纯熟,就莫要妄自菲薄了。但你若还想再学得深些,便可去看始祖皇帝亲自纂写的《天枢》残卷,必然受益匪浅。”

萧独点了点头,从卷堆里拾起一卷,一本正经地问:“皇叔可说的是这卷?”

我刚刚起身,见他展开卷轴,呈到眼前,见那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楔形小字,我蹙了蹙眉,只好又重新坐下,心不在焉的打量了一番,见里面原本残缺的部分竟都用羊皮纸修补好,连缺损的字句也加了上去,且相当合理,当下暗暗震骇。

要知这楔形字乃是冕人建国前使用的古语,只有皇储有资格研习,但自古以来能融会贯通者寥寥无几,我算是天资聪颖的,只懂了六七分,这小狼崽子竟然不但看懂了,而且还把这残缺百年的《天枢》残卷自行修复了?

难怪,难怪他初次打仗,便有如神助。

他真是天赋异禀。

见我半晌不语,萧独便将卷轴收了起来,我忙按住他手腕,有点难以启齿,心中又奇痒难忍,只想仔细看看这修复好的《天枢》,终是开口问道:“独儿,孤许久未看这《天枢》,忘得差不多了,想借来看看。”

我语气柔和非常,不怕他不答应。果然,萧独沉默一瞬,便将收起的《天枢》推到我面前:“皇叔何必如此见外,你我之间,怎么谈得上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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