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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帝/锁帝翎(36)

我闭了闭眼,刹住脑中涌现的画面,忽而一声轻笑,不由一惊。

“太子殿下如此用功,只叫我们这些当师傅的好生欣慰。”

隔着屏风,但见一个纤长身影走到案前,是个年轻女官。

萧独合上卷帛,冲她微微颌首,笑了:“楼太傅。”

我细细一想,才想起这女官是谁。能入主内阁的女官极少,多是家世显赫者,这楼姓女官正是兵部尚书楼沧二女儿,萧澜的新宠楼贵人的亲妹妹,是个有能耐的女子,任吏部舍人,管财政。

“殿下喊我做楼舍人便可,太傅这称谓,臣实在受之不起。”

楼舍人款步走至萧独面前,行了一礼。她姿态柔婉,瞳若秋水,不知是否烛光幽暗,她眼神似含情脉脉,很是仰慕萧独一般。

我心中一跳,难免想多了些。

萧独饶有兴味地瞧着她:“太傅没走正好,本王有一问题求解。”

楼舍人扯起裙摆,跪坐于萧独面前:“殿下请问。”

萧独一手支着头,斜倚在躺椅上,一动未动,懒洋洋的:“你对冕魑二国互通商市怎么看?”

我眼皮一跳,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臣之想法,与太子在课间所言一致。二国通商,利大于弊。”

萧独是想借楼舍人之口,将他之所愿上奏给萧澜,令冕魑二国结合得更加紧密。若楼舍人对萧独有意,而萧独愿意纳她为侧妃,岂不是会因此与兵部尚书楼沧走近?小狼崽子,好精的算盘。

我眯起眼,见萧独眉稍微挑,面露悦色。

“没想到楼舍人与本王所想如此相投,倒与其他内阁学士不同。”

楼舍人掩唇而笑:“恕臣直言,那一帮老朽,怎能与太子相比?”

我听她语气轻蔑,像刻意讨萧独欢心,心头升起一股怒意。

胡闹!冕魑二国互通商市,利大于弊?只是对魑国而言。

若敞开门容蛮人大摇大摆的进来,占取冕国土地资源,冲击冕国本土市场,不知会造成多少混乱。再者蛮人生殖能力奇强,若与冕人大肆混交,用不了多少年,冕国便会成了蛮人的天下。

我虽想借萧独之力重登皇位,却绝不容冕国净土被魑国染指。

他如此向着魑国,倒真当自己不姓萧了不成?

抬眼窥见楼舍人已坐到萧独身边,执笔要给他写什么,我更为不快,转身想走,不留神撞到屏风,书匣里的物什散了一地。

“何人在那?”

听萧独一声轻喝,我僵住,只想找个地方藏身,奈何无处可逃,只好转身,从屏风后低头走出来,压着嗓音:“是……臣。”

“原来是白太傅,本王当是谁在这儿偷听。”

我着实有点气结,不欲理他:“打扰了太子,臣先退下。”

“慢着。本王有问题请教太傅。楼舍人先退下罢。”

“是。”楼舍人鞠了鞠躬,退了出去。

顾及周围还有侍童在,我得扮好白辰,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待我走近,萧独才舍得把腿从桌案放下,挪出一个位置来。

“太傅请坐。”

我深吸口气,强压心头怒火,在他身侧跪坐下来。

“昨日,本王作画一副,还未画完,想请太傅指点一二。”萧独从重重帛堆里抽出一卷来,在我面前展开。甫然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气势恢宏的城池,是俯瞰的角度,前景竟画得是九曜殿顶。

而那殿顶之巅,竟绘有一抹红衣背影,似脚蹬旭日,君临天下。

在他头顶天穹之上,一只苍鹰展翅高飞。

如此盛景,让我心神俱颤,火气顿消。

耳根一热,他声音自极近处响起:“太傅以为如何?”

我蓦然醒过神来:“……意境高远,可谓佳作。”

忘了压低嗓子,我立时噤声,打了个假喷嚏。虽然萧独早晚会发现我与白辰互换身份之事,我却实在不想在此时被他认出来。

萧独无声一笑:“得太傅称赞,本王就放心了。”

我捏了捏喉口:“太子……是想送给皇上?今晚岂不正好?”

萧独不置可否,执起搁在砚台上的笔,捋起袖摆,蘸了一笔朱砂。

“还差最后几笔,本王总是画不好。”

说着,他执笔,笔尖朝那红衣人影落下,竟是在勾画衣摆上的龙纹。我屏息凝神,见他笔尖轻颤,眼看就要画歪,忙将他一手拢住,将那龙纹行云流水的一笔勾完,掌心都沁出汗来。

“太傅的手……常带扳指么?”

拇指一紧,被萧独轻轻攥住,捏着骨节揉了一揉。

我给他揉得脉搏一麻,笔滚落桌上,一点朱砂溅到唇角。

我抬手要抹,下巴被什么顶住,是他指骨。一根手指似有若无地抚上过我唇缘,缓缓摩挲,我从脖子麻到身躯,一时竟难以动弹,听见屏风后响起窃窃私语声,我才反应过来,立时站起身。

“哗啦”一下书匣子扫过桌案,将整堆卷帛扫落在地。

“臣……先退下了,太子也快些的好,免得皇上久等。”

说罢,我弯腰去拾书匣子,没留神,一脚踩着一卷帛书,向后栽去,萧独伸手来扶,被我拽得一个踉跄,扑倒下来,一起摔进书堆里。混乱之间,我冠帽磕掉了,头发散落一地,伸手去摸索,却摸到萧独扣在我后颈的手,抬眼便见他正垂眸盯着我唇角。

我呼吸一紧,心道不妙,知这狼崽子多半是认出来了。

听周围窃语声声,我不敢自曝身份,只得伸手猛推他胸口一把。

“太傅别动,还有一点,没擦干净。”

绢扇在脸边哗地展开,遮住一侧,另一侧是墙角,我倒是想躲,却根本没有余地,给这胆大包天的狼崽子摁进了书堆里。

他低下头,舔了舔我唇角,便结结实实地吻了下来。

第31章 入瓮

嘴唇一瞬被封得严实, 饶是呼吸也无处逃逸。我猝不及防, 心下惊骇,我的伪装竟如此容易看穿?那晚上的宴会岂非……

“唔!”

不及阻止,唇齿已被他舌尖撬开,顾及周围有人,我动也不好动, 骂也不便骂, 心下震怒, 睁着双眼瞪他, 萧独倒垂着眼皮,神态竟很陶醉,品尝什么珍馐美味般又咬又吮,竟全然没了分寸。

这狼崽子竟敢在这里明目张胆……越来越无法无天!

越了一次矩,见我与他正经计较,便把爪子伸得更长了么?

我狠狠一口咬下,萧独闷哼一声,却不退缩, 反倒吻得愈发深入, 搅得我满口腥甜, 忍不住将口中鲜血吞咽下去。他放线吊鱼也似,渗血的舌尖一吐一缩,我本能地上勾追饵,舌头往他齿间探去,便被他一口叼住舌尖, 重重一嘬。

我浑身一颤,随即感到异状,难堪不已,蜷起腹部以免被萧独察觉,他身体往下一沉,将我压牢:“皇叔,你好像…了啊。”

果然是认出来了,这狼崽子!我血冲头颅,双颊若烧,顾不上有人在旁,一脚朝他腹下踹去,萧独拿绢扇堪堪挡住。

“你……你!”我气得不住咳嗽起来。见我如此,萧独才由狼变犬,乖乖收起爪牙,将我扶起来,还装模作样地问了声“太傅没摔着罢?”。我将他推开,拾起帽冠戴上,夺过他手中绢扇,正要收拾东西,一眼却见装着琥珀冰片膏的盒子落在脚边,盒盖翻开,药膏都溢了些许出来,滑腻腻的粘了我一脚。

我假作没看见,将其他东西捡进书匣,萧独却眼疾手快地将它捡了起来,嗅了一嗅,挑眉疑道:“这…是太傅的?”

我心下尴尬,不知他知不知晓这药是做何用的,视若无睹,将他扯进讲台后的书阁,逼问:“你方才怎么认出孤的?就因为手?”

萧独摇摇头,沉默一瞬,道:“其实皇叔装得极像,只是我……我天生嗅觉灵敏,老远就闻到了皇叔的味道。手,不过是令我确认了皇叔身份。”

我蹙蹙眉,只觉荒唐,这萧独,长着狼犬的鼻子不成?

“皇叔是因北巡之事,才与太傅互换身份罢?”

我点点头:“嗯。”

萧独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皇叔与我所想,不谋而合。昨日得知此事,我正想和太傅商量此策,没想到皇叔自己却先行一步。以后父皇不在,倒好说,今晚至后几日,皇叔需与我寸步不离,移居东宫,方便以太傅身份随侍左右,我也好替你隐瞒身份。”

宿在东宫?那岂非往狼巢里藏?

我傻了不成?我冷声道:“此事容孤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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