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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帝/锁帝翎(46)

眼下,尚方宝剑藏在哪儿都不安全,萧独既有意要它,必会去李修住所搜察,不如先取来,借修建神庙之机,暂时埋在萧煜府上。

三更,在一队亲王侍卫护送下,李修顺利地瞒天过海,将尚方宝剑混在一堆测量器材中取了来,堆放在准备修建神庙的一处苑子中。萧煜对此事毫无察觉,不知这可以取萧独性命,也可以取他性命,助我劈关斩将的法宝,便藏在他以后日日祭拜神明之地。

丑时,我才睡下,但渴血的感觉令我辗转难眠,到天亮也未合眼。

次日清晨,白辰不期而至,身上带着残留着激烈打斗留下的血迹,想来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乌沙。见他掩上窗子,神色紧张,我知他肯定查到了什么,倒了杯茶水与他,命他坐下慢慢说。

“怎么了,慌成这样?这里好歹是煜亲王府,毋需怕那乌沙。”

“皇上派属下去查太子萧独的身世,属下查到了些线索。萧独其生母,却曾为荻花楼里的一名蛮族舞姬,确为魑人……曾是战俘。皇上可记得二十年前先皇北伐,大胜而归,带回千名魑族战俘?”

我点了点头。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那时虽年幼,也印象十分深刻。

白厉继续:“在那战俘之中,有一名能征善战的蛮人女子,是魑族女王乌兰。被俘后,她不肯投降,便被药哑,卖入了青楼。”

我震愣,萧独果然流淌着魑族王室的血,还是女王之子!

“因蛮人女俘众多,也没人知晓这青楼舞姬曾经的身份。属下也是因年少时在冕京城内任过禁军长,亲自整理过战俘名册,看到那女子画像才想起来她的本名,难怪,属下见太子第一面时就觉得他眼熟。平澜王定然到现在都不知晓太子的生母曾是魑族的王。”

说罢,白厉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展开来。

画卷上赫然是一名高鼻深目的蛮族美人,虽是花魁打扮,眉宇桀骜锐利,嘴角倔强的上扬着,是种轻蔑的神态,令人过目难忘。

这样的人,是极诱人的,难怪萧澜会替她赎身。

“你是从哪弄来这画的?”

“荻花楼放花名册的仓库里。”

我点了点头,将卷轴收起,放进袖中。

听闻萧独生母产下他便难产而死,萧独怕是连母亲的样子都没有见过,这样一幅画,对于他而言,应是极为珍贵的。

“不过属下发现,这女子并非像传言中,产下太子就难产而死。”

我疑道:“哦?怎么?”

“她产下太子独后,又被逐回了青楼,在那里待到宣和元年,也就是皇上登基的那一年。皇上是否记得,你凯旋后大赦天下,放归了蛮人俘虏?就在那时,乌兰也随那些俘虏一起离开了。”

“后来,孤担心那些战俘会带走冕国的技能知识,传播到蛮人土地上,让他们学了,遗祸无穷,便命白延之诱杀,一个不留。”

我的心一沉:“太子会不会知晓此事?知晓他生母是怎么死的?”

“属下不敢妄言。但,太子妃与乌兰同为乌氏,应有亲缘关系。”

我吸了口气,心乱如麻。当年追杀战俘之事,我因担心会引起民心不稳,说我大赦天下又出尔反尔,便命白延之将那些战俘逼进深山,速战速决之后就地掩埋,对外宣称只是土匪做乱。

而后,又寻了些蛮奴假扮成战俘,送出关外,没有多少人知晓。

萧独会不会知晓。若这狼崽子知晓了此事,定会恨死我的。

如此想着,我不禁记起萧独那夜看着花魁发呆的样子,心口一绞,有些难受。原来,如今被这狼崽子缠上,是冥冥之中的债孽。

我竟是亏欠了他。

“皇上现在出了宫,打算如何?”

“自然是离远一些,坐山观虎斗。”我想了想,问,“你做暗卫多年,知不知晓什么法子能极好的隐瞒身份,见了面也认不出来?”

白厉一愣:“人皮面具?”

“你去给孤弄张来?”

“属下这里就有一张。”白厉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绢纸的物事,“只不过,是女子的面相,是平时属下自己用的。”

我接过,抖开来瞧了下,果然是张平平无奇的女人脸。

“要帮皇上戴上么?”

我点了点头,任他将这人皮面具敷在了脸上。不施粉黛,倒也不显得十分女气,说是宦官也过得去。平日行走,总归是宦官的身份方便得多,我便从萧煜那儿讨了套宦侍的衣衫来。

拾掇一番,镜中已全然看不出是我自己,成了个面皮白净的小宦。

我翘了翘兰花指,学着这些阉人行了个礼,白厉忍俊不禁,平日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竟然笑了出来。他三十有五,跟白家人一样,都不怎显年龄,看上去不过二十,笑起来如冰雪初融,甚是好看。

不知怎的,我眼前一瞬闪过乌沙挑衅他的样子,竟觉有点暧昧。

我忙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念头甩去。

当—当—当——

上空钟鼓齐鸣,是萧澜北巡的送行典仪开始了。

我自是不便出外观摩,便来到府内临城道的楼阁上。

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如潮水般没过城道,朝北门行去。

皇亲国戚都在其中,依地位排列,紧随在御驾之后的便是太上皇的座驾,后方跟的便是萧独。见他远远行来,我虽戴了人皮面具,仍不免有些紧张,放下窗帘将自己遮住。太子后方的则是王爵,我望见了七弟,他有意将马步放得很慢,吊在后方,在他侧方的车辇悬挂着红幔,一抹倩影若隐若现,是即将远嫁魑国的五姐。

他们挨得那般近,近在咫尺,亦远在天涯,一句话也难得说上。

生在皇家,便是如此,何况还是血亲。

想要长厢厮守……只能求来世。

我叹了口气,瞥见那红幔中探出一只纤纤玉手,握着一枚物事。

七弟纵马而过,将那物事接在手里。

竟是一个绣球。

好似一个待嫁少女,站在楼阁上,将一生抛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

七弟便抓着绣球,笑得灿烂,一如个傻傻的少年。

饶是我铁石心肠,亦不免有些怔忡。痴人,真是痴人。

情这一字,到底为何,会令人如此执着?

许是见多了爱恨别离,种种悲剧,我才选择游离在红尘边沿,而不愿耽溺其中。此为明智之举。我不敢想,若我哪一日对人动情,纵身跳入滚滚红尘,会是什么样子。但愿……

我一辈子都不会为其所困。

我失神想着,目光飘到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上,忙收了回来。

第41章 情毒

送行的鼓乐之声渐渐远去, 萧澜终于离开了冕京。

入夜,乌云笼罩了城区,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我倚在窗边,见七弟与萧煜从城门方向归来,便下了楼去。

晚宴期间, 我与他二人仔细讨论了一番今后的计划,手里握有的兵力各自如何安排, 筹谋得甚为仔细。我三人虽各怀心思, 但他二人暂时肯听我指令拧成一股绳,许多事就好办了。

正在商谈之际, 便听亲王家令忽然来报,说是太子登门拜访。

萧独来的如此“及时”, 令我有些吃惊。太子来了,亲王按礼自然不能拒迎, 我想躲起来, 转念又觉戴了人皮面具,实在没有必要,也想看看萧独突然来是想做什么。因着本来就是家仆打扮,我便与那些候在一边的家仆们站在了一起, 低眉顺眼的捧着餐具。

随着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便见萧独随着亲王家令进了宴厅。

“参见太子殿下。”

七弟起身行礼, 萧煜因双腿不便,只能坐着,显得有些轻慢:“太子忽然造访, 臣真是受宠若惊啊。来人,快请太子上坐。”

萧独坐了下来,他没刻意端着架子,但因身着正装礼服,显得威仪十足,一落座,七弟与萧煜二人的腰背都明显挺直了。

“皇长兄和七叔与我都是一家人,何必与我如此见外。”

萧独笑了一笑,垂眸盯着桌上的菜肴,面色却不善。

“太子请用餐。”萧煜做了个请的手势,命家仆递给萧独一双筷子,“不知……太子来臣府上,是因何事?”

萧独执了筷子,却不去夹菜,“不是什么大事,我昨晚听说皇兄要在府上修建神庙,请了李修来监工,心下好奇,想来看上一看。”

萧煜笑道:“此事尚在商议,神庙还未动工。太子消息倒灵。”

我有些不安起来,萧独过来,会否是知晓尚方宝剑被李修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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