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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夫人断案记/津门茶馆(14)

作者: 南山怕冷 阅读记录

闻言,张显想都没多想。

“原来如此,那还是请夫人回去吧。”

兴头上的王婆愣了,“怎个?”这愣青,这么难剃头啊。

张显起身抚平衣褶,规矩朝王婆作揖,“幸得冯夫人和王夫人挂心,但小生攀不上冯府小姐,也没有意愿作上门女婿。夫人请回吧。”

吃软不吃硬,王婆心理得点数,开始认真打量起张显这人。她站于他对立处,矮了一个脑袋,昂着脖子。

且笑,“素闻文人傲骨,果不其然,张老板此番意思老身我心里也清楚着。”

张显点头,只待她出门去。

眼见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回头。

“日后说不准老板还是得来求着我王婆的。”

目送丰腴妇人出门,左摇右晃,张显对她最后的话不以为然。

口中,微微叹气。

账房先生此时正路过,他走的慢悠悠,手上拿了个烟枪,睨了眼张显,瞧这晚辈愁眉苦脸的样子,恰好刚才略略耳闻两人的对话。

“二老板还年轻,日后方长。”

算是劝慰。

张显听来摇头,哀声坐回椅子上,两手撑在膝盖上,愁容满满,“我担心的是,店里生意,眼下受案子所累,大家都不愿意过来喝茶听说书了。”

账房先生嘬吧嘬吧手上的烟,“可要问问风水?”

“晚了吧?”张显心想,开张日就应该问的,现在问,又或有改运之势。

“那可见不着,我在这条街待了几十年,我知道长生亭那里有个瞎子算得一手好风水。你若需要,可尽快赶往。”

受账房先生所言,瞎子算得风水,但他看不见又如何确定东南西北呢?

张显如今坐在跟前,心中半信半疑。

“我看呐,公子财运还稍晚。”

张显摇头,“错了先生,我问的是我家茶馆的风水。”

“那不就是求财吗?”

张显一愣,想想是这回事,只是他硬往大了说。

“那这稍晚,是多晚?”

瞎子掐指点了几下,“大约,成家后。”

古书有云,成家立业,先成后立者,父母恩大如天,家中殷实,酒足温饱之门。

后立先成者,则是反之。

张显的身家,说来较为矛盾,他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开了个茶馆,也算有业。

但若论具体前景如何,当因何时该成家,却难有定数。

亭下有人叹气。

万般无奈,长衫公子起身告辞。

“且慢。”瞎子叫住张显。

“你若娶妻,当看重她家中背景,不当以外貌评判。如此,才为贤妻。”

闻此,张显不屑。

他向来清高,不想做攀人门第之徒,觉得有失颜面,非大丈夫行为。

身后听闻瞎子爽朗笑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张显顿了顿脚步,想来回他,“命由己造,福我自求。”

瞎子摇头,他认为张显年轻,不知道天命不可违,只是算不尽的前程后事,或有半点差池,都可影响后来事态。

张显心中笃定,只要他好好经营茶馆,来人靠自身也可大展宏图,犯不着依附他人。

经阳春堂过时,遇郭大夫看病,端坐堂前,把着脉。

“是些小小风寒,煎服两味药便好受些。”转身命药徒去按方子抓药。

腾开手,瞥见站在药堂外驻足已久的张显。

他朝他扔了块硬/邦/邦的药渣,“嗐,杵着干什么呢?”

张显施施然上前行礼,说道来意,“小可自长生亭瞎子那来,行经至此。”

“那又为何站我门前,久久未动?”郭大夫打量他上下,脸色较先前查下,气血渐黄。

“原是听到些碎语,想再更仔细听些。”

郭大夫心领神会,他也听着了,这左邻右舍,街前街后,免不了议论那死了人的茶馆。

虽不是茶馆中人杀的,但到底都是条人命。

晦气。

“纵是谁都没料到,你也大放宽心,过些日子可能会有好转。”饶是宽慰,张显又怎不知,可那眼睛虽能闭上,耳朵却不能。

他坐在椅子上,将手伸于郭大夫,“求郭老给小可一个清净。”

郭大夫气得拿烟斗敲他。

“你这混小子,别碍着我给人看病。”

身旁有病人咳嗽着催促,张显坐不住,起身给人让了坐,见那人坐下,无意瞧见他勃后的红疹。

“咳嗽多少时日了?”郭大夫问着。

张显拱手,道声叨扰了,转身出门回茶馆。

一路疾步,些许打量目光,他自当失明。

账房先生些许不解,“二老板何至于此?”

张显喘着粗气,给自个儿倒了杯凉茶,“偏是恶鬼索命,还半死不活。”

账房先生小小解意,便也不多说。

时也,命也。

作者有话要说:

玄学使我熬夜!

第12章 第十一回

冯钰翻《洗冤录集》一书时,遇不解,常用浅墨笔画圈,想着等哪日遇到位能人,去询问一二。

然,一直未见过。

于是这书上,长长久久来,便翻页时可见满是圈圈点点。

冯褚见她撑着笔杆子犯懵,便点了点她肩膀,“ 阿姐,我以为,断案是个易事,为何你还要弄得这么复杂?”

他觉得冯钰那套“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之理是为小题大做,这小小津门显还并未有需要他们复杂的案子。

冯钰没好气白了他眼,笑他愚钝。

冯家老来得子,往日免不了娇生惯养,人前人后更是小心细致,唯恐让这个儿子沾到什么世俗外的东西,过于偏激又或过于残忍的,更不用说。

儿时见人家里杀猪,冯钰拉着冯褚巴巴在那看着,娘/亲闻讯而来劈头盖脸说了她一顿。

教坏小汉。

明明屠夫出身,如今却也最见不得那血腥。

冯钰摇摇头起身拿着书出门了。

“阿姐去哪?”冯褚伸着脖子问她。

冯钰摆手,“去还债。”

片刻后,她站在津门茶馆的大门口,仰头望那店招,崭新亮丽,但走进这店里倒冷冷清清。

账房先生瞄了她一眼。

“冯仵作何事上门?”

冯钰两手背在身后,面色不太自然,踮着脚尖往后厅瞧,“那个,你们老板在吗?”

“在后院,冯仵作有事吗?”

言语中,感觉很是不待见。

冯钰自是知道为何,生了耳朵,听旁人闲言碎语,上街几次,便也大都了解个透彻了。

她上津门茶馆寻女尸那事,一传十,十传百,便晦气起来。街前街后,说是这个茶馆阴气过重,是个怨结之地。

“那个……我想见他。”

——

账房先生引了冯钰进后院,指偏房那间,说是张显的卧寝。

冯钰轻轻叩门,“张老板,我是冯钰。”

里头没动静。

冯钰再叩门,“张老板,你在吗?”

她嗓子声大了些,惹得隔壁院里的妇人探头来看。冯钰与她目光碰撞上一眼,随即又都互相躲开,前者是心虚,后者则是八卦中的心虚。

冯钰怕她乱说,抬脚就往墙边走,想着过去叮嘱几句,谁知没注意着台阶,走了个踉跄。

没留神刚放身上的书被抖落到地上,黄土轻扬,盖在破旧的书上,冯钰挠挠脑袋,她左右踌躇,那妇人侧着眼睛打量她的动作。

正迟疑着,偏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张显依然穿着那身浅青长衫,面上淡然。

他瞧见脚前几步远的一本破书,又瞧见站在墙和书中间的冯钰。

一看见她,张显感觉后背就发疼。

他蹙眉,蹲身将那本书给捡了起来,拍拍灰,《洗冤录集》几个字非常显眼,他摊在手上,小心翻页,圈圈点点,有些原文早已看不清。

“糟践了。”张显道。

冯钰站在那里眨眨眼,一根筋的只想着自己的书他为何不直接还过来,还翻来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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