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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相为后(111)


殷逐离抬手制止了他,她笑意明朗如月:“先生,很久以前有一个女人,有许多男人都喜欢她,其中一个,令我神魂颠倒了十余年,未曾眷我半分。曾经我一直困惑,为什么这个女人有这么多好男人不选,偏偏选了最危险,也是最不靠谱的那一个。可是现在我明白了。”她轻拍那鲁肩头,以一个故交的方式告别,“因为不论毒药还是琼浆,那就是她想要的。她根本不介意别人笑她颠狂抑或愚蠢,她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付出自己可以付出的,只是因为她愿意,没有什么配不配,或者值不值得。”
三月下旬,殷逐离随沈庭蛟回到大荥。她离开长安三年零三个月,长安却没有忘记她。她并不想回皇宫,沈庭蛟也没有勉强,三年的时间,他变得沉稳,包括对她的感情。
沈庭蛟拜她为相的事,果然惹得朝堂大哗,面对朝臣的阻力,沈庭蛟像个专断独行的暴君,他力排众议,将自己的皇后推到了当朝宰辅的位置。
既是协约,自然要约法三章,沈庭蛟语重心长:“你有半年时间,半年时间内,你是我大荥的一品宰辅,户部的事,全权交于你处理。半年之后如果行,你就是朕的肱股重臣,如果不行……你回后宫,是集朕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
殷逐离没什么意见,沈庭蛟还有事情叮嘱:“既然你领了这份官职,朝堂之上便要恪守君臣之道。朕虽不轻视民间习气,但满朝文武面前,皇家威仪总须顾及,你若犯错,朕不但会责,还必须重责,以释用人唯亲之嫌。”
殷逐离目不转睛地看他,盯到他狐疑不定方道:“好吧,那我不做了,我回波斯!”
沈庭蛟悖然大怒:“喂!”
殷逐离揽他在怀里,笑倒。


第十七章 人间何处似樽前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殷逐离上任却悄无声息。百官们如临大敌般盯了她半个月,见她无所作为,终于暗暗放了心——不过就是个商贾,又是个女流之辈,就算官场那套她都懂,能做什么呢?
殷逐离每日在户部也只是翻阅往年各个部门的银两支取情况。其实仔细看来也都是些常规开支,比如工部的河工水利工程,吏部的官员养老、抚恤,兵部的粮草军饷,礼部的祭祀,等等。这些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嘛,也藏着些猫腻。比如工部的河工,全是按上等材料领的款子,结果仍是年年修年年溃。吏部呢,复活已故去的官员吃空饷,兵部就更不用说了,假报伤亡数——大家都猫在皇城,战场上杀敌多少、伤亡多少,谁知道啊。
但朝中人脉极其复杂,大多时候都是拉帮结派,一件看似很简单的事,在背后却牵连着一群人。殷逐离知道轻重。
沈庭蛟在朝堂上当众给殷逐离下达了任务:“你既任我大荥财政要员,便该做出些政绩。朕给爱卿半年时间,常规事务照办,但须较以往节省白银两百万两。”
那时候整个大荥岁入不过一千六百多万两白银,半年开支约四百到六百多万两白银。他要求半年节省两百万,倒也是考虑到殷逐离身家雄厚,她贴得起。殷逐离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她执掌殷家近十年,沈庭蛟的钱花在哪些地方,她比他清楚。
朝中诸臣多有不服者,女子为将者有之,但女子为相者……吏部尚书袁东城便进言:“王上,臣以为凭殷相的手段,两百万实在是太儿科了。”
朝臣有心看殷逐离笑话,多有附和,殷逐离笑眯眯地观望,沈庭蛟虽有不耐,仍是沉声问:“不知道袁尚书认为多少合适呢?”
袁东城未答,那秦师已然开口:“臣以为,三百万方能显殷相神威。”
沈庭蛟看向殷逐离,殷逐离无所谓:“不瞒陛下,其实两三百万确实不值一提。”她两只眼睛转了一圈,将朝堂上诸人都打量了一遍,“我记得殷家有本账薄,改天倒是可以……”
她话未落,朝堂上已经是哄乱一遍,诸人将袁东城一顿痛斥,袁东城很严肃:“陛下,近些年大荥百业待兴,处处都须用钱,户部也是处境艰难。臣觉得一应开销不能单从户部节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方好。”
殷逐离弹弹指甲,语声软糯:“袁尚书不要勉强啊。”
袁东城一脸浩然正气:“臣一点都不勉强,请王上从长计议。”
沈庭蛟坐在龙座上,十分无奈——有没有人能告诉他,这群人到底贪了殷家多少银子……
殷逐离是个闲不住的家伙,户部的事务熟悉之后她便经常在外闲逛。户部尚书赵毓知道她后台硬,也不敢管她缺不缺勤,她便更乐得自在了。此事正值工部申请拨款六十八万两修葺皇家祖庙,她没事就过去转转,几次下来便被工地的头儿发觉。他是个警觉的人,见殷逐离经常同出入的工匠搭讪,也就留了几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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