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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同人)第十二夜(10)

作者: 裁决所的教皇 阅读记录

他的嗓音水银一样涩而缓,我险些要被他说服,好在我及时清醒过来。

“但下结论还要等到化验之后,如果凶杀药物不是铃兰,法官之死就与我没有关系。”

这下屋里所有人一起把目光投向我。

“我没有理由谋害希绪弗斯法官。”我说道。

笛捷尔有那么一小会出神,忽然他摘下眼镜,对我轻轻一笑:“的确没有理由,但还是谨慎点比较好,毕竟你今天面对拉达曼迪斯先生什么也没有说,我很担心他会根据上述结论,判处你有罪。”

他的镜架落在大理石台案上,发出清细的击打声。

我恍然大悟,感激地望着笛捷尔。这个人不是来刁难我的,他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是真凶,而我的证词存在漏洞,所以他才特地赶来提醒我,希望我做好应对准备。

“你应该谢谢卡路迪亚。他无条件相信你,还愿意把自己的病历提供给你;正是他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找到我,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告诉我,我现在才能坐在你对面,为你陈述利害。”

我心中五味杂陈。直到笛捷尔的眼镜不经意间又敲到了石台,我猛然想起一件事。

“德弗,”我说,“我看到了德弗特洛斯,他们约在花园谈话……他才是希绪弗斯最后接触的人。”

笛捷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先生,你确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凝视他的双眼,似乎是知道在那里一定能找到答案。

——多年以前,阿斯普洛斯用同样的手法行刺过赛奇法官。

***

笛捷尔在录完证词后离开。雅典方面的数据还未公布,我留在原地等待结果。自拉达曼迪斯插手此案后,巴连达因难得有时间过来,看守我的主要是奎因与哥顿,当然期间也会有其他人。

比如巴比隆,他是个自以为耳目灵通的家伙,常常不打招呼就跑出去一趟,归来时捎回一大箩消息。

“雅典一个月内接连失去了两任大法官,有人声称这座城市遭到了天谴。像这样的言论正在人群里飞速流传,我看很快法官团就得动用特殊手段了。”

他会自顾自地说上老半天,即便没人接话也不打紧。我头脑昏沉,很少正面回应他,但这一次是例外。所谓的特殊手段,就是切掉整个大区与神识库的联结,像卷地毯一样,把所有市民夹在里面,用来对付无法遏止的混乱局面。基于自己先前的遭遇,我对此种做法相当反感。

“只是部分好事者在趁乱传播谣言,用得着集体隔离?”

“天谴——”他没理会我的提问,“如今谁还会相信那个?能被舆论带着走的人,在我看来切除他的所有联结也没关系,毕竟神识库不需要被一堆冗杂且无用的信息塞得满满的,你知道每次给它更新要够法官团忙多久吗——”

“我说的是,雅典不应该因为一两个人的冒失行为遭到隔离。”我再一次开口,语气加重了不少。

巴比隆这才反应过来我在和他说话,他绕石柱转了个圈,就像蝴蝶一样轻轻落在我面前:“涉及到了社会层面可不能算冒失;这是煽动,要不了多久就能演变成一场□□。我为什么能知道,哈?因为有数据支持我这么想。你要是不信,我们来打个赌——”

我摇摇头跌回座椅,不打算再和他纠缠这个问题。

从没有哪个地区出现过雅典这样的状况,神识库不会在短时间内补充一位新法官,也就意味着雅典的数据网将长期无人看护;但赛奇还留下了遗命,不少人把赌注寄托在上面,希望这位已故前辈能带领他们找到解决办法。

“赛奇密令的有效封存期是三天。今天,他们就会开启他的遗嘱。”见我对雅典的进展不感兴趣,他转而谈论起别的话题。

我意识到巴比隆是个极佳的情报来源,傲慢,自信,还有点人之常情的虚荣心,必要时恭维他几句,他就能更卖力地外出打探。

“所以,你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遗命内容?”

“当然了,我可以直接进到现场,这种对我轻而易举的事——”他笑起来,“靠现在的你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次他给我捞到的消息是米诺斯将代行雅典片区的管理权。我想到前不久米诺斯给我解释的推定通判法则,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那家伙根本没病。”巴比隆并不喜欢自己上司的哥哥,“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精神得不行,正向路尼讨白葡萄酒喝。”

“他知道我的处境吗?”

巴比隆睁大眼睛:“你指望法官大人来救你?不,不可能的,他忙得发疯,光一座雅典城的就够他受了。”

没有法官的雅典犹如脱缰野马,失去防护密钥的信息通道对窃密者来说好比裸露在外的金库,平常迫于严威无法作乱的不法之徒,这会正蜂群一般四处扩散,疯狂攻击居民脆弱的防护壁。人们害怕错过一点新进展,又唯恐自己被黑客当做目标,丢掉全部联结。迷狂的嘶喊混合着喧嚣的热焰,仿佛展开九个头颅的许德拉,在海域上空张牙舞爪,雅典成了彻底的无序之城。留在克里特岛上的雅典人祈祷着尽早扑灭这场灾祸,好歹要捱到米诺斯宣读遗命。

但到了夜里情况变得更糟。巴比隆进来时手上提着一大把玫瑰,得意地朝我扬起眉毛。“如我之前所料,雅典已经出现了暴动迹象,盗窃份子猖獗肆虐,居民群起抗议,——当然,□□队伍里也混了不少借机要求脱离神识系统的。周边几个法院都出动了警力,一旦有必要,”他做了个咔嚓的动作,“雅典将陷入全城瘫痪。”

为此他还特意录了一段影像。“虽然魔山的设备老旧得过分,不过勉强能够四维投影。”

我首先看到的是人头攒动的卫城,山下示威人群络绎不绝,一直向远方延伸。一大群身披黑衣的市民攻占了帕特农神庙,——“夺取为希绪弗斯法官正当服丧的权利”,他们举着这样的横幅,如同浑浊浓重的亮黑熔岩,冲过山门,填入音乐厅,最终涌进环形剧场。

“雅典需要一场革命——”有人在队列里大声呼喊。那是一名全身裹着黑袍的中年人,尽管他热得快要融化,依然死死拽住衣襟,不让底下的皮肤露出分毫:“我们有权要求人身安全,我们不想随时随地承受信息泄露的风险。”

镜头随即转向他,后面一排人像是受到了鼓舞,纷纷高叫道:“废除神识库——恢复选举制——”

“柯罗洛斯,柯罗洛斯,去他的柯罗洛斯——”中年人让开镜头,露出远处的火光,“这就是你们把任免权交给柯罗洛斯的结果。”

毫无疑问,巴比隆故意挑了那些反对神识系统的人,他觉得这很有趣。

“你看,他们从不相信法官。”巴比隆笑道,“对普通人来说,法官算个什么呢?一个不修边幅、未老先衰、终日埋头卷宗的可怜虫,干一辈子活的劳碌命,直到他们失去了自己的法官。系统并不能帮忙定罪,它充其量只是个大型程序,打理好资源分配就够了。神识库代表着秩序与善,法官却象征了混乱与恶。看看法官涉及的一切——严防泄密,捕获罪犯,维护公义——这就是站在人性恶之领域的评判权,人们永远不会把它交给除人以外的其余存在。”

我沉默不语,雅典□□既让我产生了生理不适,又唤起某种奇特的迷醉感。法官永远不死——米诺斯的话宛如幽灵般回旋,它拉起黑袍中年人的残像,在我眼前翩翩起舞。

巴比隆因为今晚的突发事件十分兴奋,但他不想错过米诺斯那边的情况。“算了。”他打起哈欠,一边拍打我的肩膀,“我顺路去了下雅典的皇家玫瑰园,那里根本没人管,所以我随手弄了点东西,让它们——这些玫瑰——陪你过一晚,等我回来,你就能听到最新的动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