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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斗士同人)第十二夜(26)

作者: 裁决所的教皇 阅读记录

“阿释密达没办法向我们传达测量不同世界的方法。”笛捷尔说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我是指,我们至少要知道自己隶属于哪一种时间体系。”

我确实有个拿不太准的猜测。而此刻的我心怀忐忑,我不得不告诉他们:“我还需要一个契机,我在等那个人回来,等他把答案带给我。”

“那个人是谁?”

像在回应他们的疑问,巴比隆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响指,出现在门口。

“我想他说的是我。说起来,你们都不锁门吗?”他朝门框踢了一脚,“我忘了带上公务证明,所以乘船时费了点周折。要离开魔山的人太多,我得按流程排队,不过回来就容易多了。防护壁坏了,雅典人把这叫做灾难性事故,他们恨不得早点回家,哪怕那边已经没人在管。”

他的话明显让卡路迪亚感到不快:“嘿,你说什么‘雅典人’?”

巴比隆绝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一场冲突在所难免,好在笛捷尔及时打了圆场。“没必要锁门。如果碰巧有人经过这里,我们会很乐意与他分享我们的发现。”就这样,他止住了可能会蔓延到整个现场的敌意。

巴比隆手上拎着两丛植株,过河的时候他还特意用清水洗刷了叶片,因此看上去格外新鲜。在认出那是什么后,笛捷尔赶来接过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到离人较远的角落。

这就是我拜托巴比隆去干的事。米诺斯在回忆中反复提及红花铃兰,提到它们是当年毒死鲁格尼斯的铃兰的后代;拜他所赐,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北坡那片多少显得突兀的铃兰。表面上它们是大法官的特许,用以治疗卡路迪亚的突发疾病,但米诺斯骨子里的浪漫主义会驱使他完成具有象征意味的举动,他一定是借此机会移栽了玫瑰园里的铃兰。

“辛苦你走一趟了,巴比隆。”我头一次由衷地感谢起这个人,然后我转向笛捷尔:“接下来要麻烦法医先生了。我们的克里特缺少化验仪器,你能不能用最简便的方式确认这两棵植物的性状?”

巴比隆同时带来了皇家玫瑰园与北坡的铃兰样本,并记下了两地其他铃兰的生长情况,而它们最终将印证我的想法。诚然,接入神识库的人会受制于它搭建出的时空,进而扩大到周围的事物,但克里特是个例外。这里的植物不属于任何信息场,它们会就此留在旧有世界,与自己原先的起源分道扬镳。只要给够时间,克里特的铃兰必然和雅典玫瑰园的出现不一样的性状,我把前者作为一个固定坐标,再逐步推定各个片区的时间体系。

笛捷尔很快就确认了两者的不同之处。“魔山的自然环境比皇家花园差很多,这里的铃兰为了躲避阳光会渐渐变得低矮;与雅典的相比它们的颜色也更杂,已经算得上非常明显的性状分离,这只会在连续繁殖许多代以后出现。”

我的呼吸几近停滞:“你的意思是——?”

“两边的铃兰具有同样的特征,基本可以肯定由同一个祖先分化而来。但魔山的更老,我是说它们至少比玫瑰园的那些铃兰多分化四十年,这很奇怪,就像是女儿生下了母亲。”

卡路迪亚叫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它们是米诺斯做了法官以后才移植过来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五年……”

“卡路迪亚。”我面向他,凝视着他的双眼,“你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吗?——你生活在一个循环的世界,在那里,你和你的同伴们会周而复始地重新现世,而你的疾病,不过是神识库对最初的你进行拙劣仿制的结果。”

笛捷尔的论断使我大受鼓舞。米诺斯的确以治病为理由,从玫瑰园带走了一部分铃兰。事情发生在许多年前,那时的卡路迪亚患着心疾,他的好友笛捷尔转而向米诺斯寻求帮助,这些铃兰便由此默默地在北坡生长了数十年,而留在玫瑰园里的那些却由于雅典片区的影响,停止了向更多的方向分化。红花铃兰是个意外的突破口,而一旦借此敲定了雅典的时间体系,许多谜团也就迎刃而解。

“弱循环的世界不会精确重复已经发生过的事,可它却有一种内在力量,会拽着人们一次次组建起相同的人际关系,我把这叫做‘因缘’。”我解释道,“我在去找米诺斯之前和辉火交谈过。辉火是个想法独特的人,他信奉所谓的因缘,并认为自己与死去的弟弟在上辈子也是相依为命的兄弟。他启发了我。阿释密达说过,轮回世界的事件不会一丝不苟地再次发生,但人们被因缘牵引着,在某个恰当的时机里可能会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交同样的朋友。开启了米诺斯移栽动机的那个人并不是现在的卡路迪亚,但他的因缘留了下来,作为一部分记忆刻进了当事人的骨髓。”

阿吒婆拘说过,古印度的纪事缺乏时间维度;而一个真正循环的世界让时间的缺席成为了现实。不论是眼前这群人,还是曾经的希绪弗斯与艾尔熙德,甚至是叱咤风云的白礼兄弟,他们无一例外地都从那个世界走来,继续着从前就存在的社会纽带。很遗憾,出生在米诺斯辖区的我与他们分属两个世界。我感受不到任何与我有关的因缘,在我短暂的生命历程里,我出奇地保持着孤独的状态;我躲在自己的联结之后,没有亲友,也没人跟我提过魔山。毫无疑问,我是一个只会单向行进的人。

说到白礼,我还有一个疑问。内核里的资料显示他在五十一年前执掌法官大权,但鲁格尼斯的资料却告诉我,早在那之前他就在法院供职。死在神识时代前的人不会参与循环,鲁格尼斯是最精准的定位标识,这五十一年是真正向前推进的五十一年,米诺斯在那年修建新的法院,而雅柏菲卡也将在不久后离世。

卡路迪亚他们还保留着兄弟二人共同执政的记忆,可事实上神识库已经接管了一切,根本不可能有所谓的双法官设置。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雅典大法官从来都是白礼,他利用兄弟二人相同的容貌,让赛奇顶替自己办公。他与阿斯普洛斯是柯罗洛斯最早的一批研发者,为了雅典法院的荣耀,他们有意让系统调控人与法官制度相重合。所以白礼挂名法官,赛奇担任法官,两个人都能在一开始顺利被纳入新体系;而接下来他们就要开始扩充队伍,把柯罗洛斯向外推广。发达的信息网已经把世界连成一片,只要一个地区接入神识库,那么如同病毒链一样,其他地方也会陆续沦陷。

白礼兄弟不会没有想过继任者问题,他们当然希望由创建人直接推荐新法官,可是谁也没料到,不久以后产生了卡伊洛斯法识,它与柯罗洛斯神识两相冲突,旧有的推荐通道被关闭,从此只能由柯罗洛斯自己选择法官。在米诺斯的叙述里,阿斯普洛斯是一个谜,他很可能并没有接入雅典系统,而是误入了直线的世界,最后静静地消失。作为孪生弟弟的德弗特洛斯却得以留在雅典重生,所以他会不由自主地怨恨希绪弗斯,并且带着与兄长的因缘,两个人之间难舍难分。

不过对我来说,最初的兴奋已经散去。在确定了自己的时间体系后,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只有和我处在同一世界的米诺斯能带给我慰藉。我按住脉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哪怕再吵一架也好。

***

等我返回那个房间,床已经空了。离这里不远的厅堂里,米诺斯把自己打扮得干净整洁,正坐在窗边喝茶,手里还翻着一本书。

“拉达曼迪斯很忙,他领着下属包揽了你的工作。你要是没病,应该去看看他。”

米诺斯放下书本,却没有看我:“你很为他着想,可惜他并不愿意领情。”

我想到巴连达因的抱怨。“对于你的病情我是负有责任,可如果你肯早些告诉我实情,这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